※搬舊文

※衍生文

 

 

他們並不是單純的憧憬與被憧憬的關係。

當專注於某一塊領域時,很自然就會看見最顯目的那道光芒。

周澤楷也不例外。

全明星活動上新人們靦腆地說著「我是追尋鬥神的腳步來的」或是「我的目標是超越葉秋前輩」陳腔濫調的發言,訪問與被訪問的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但周澤楷的順序稍微有些不同。

 

天生不擅言詞的他,從小就在遊戲堆中打滾長大。

省略一些瑣碎的過程,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在榮耀中成了出色的玩家,收到來自戰隊的邀請,順遂又理所當然地在一年後入選了正式隊員。

當然周澤楷也付出了相當的努力,但和其他選手比起來,實在幸運得多。甚至在後來戰隊還加入了一個波長和他特別合拍,能從隻字片語就能理解他想表達什麼的副隊長。

訓練時總是必須觀摩和排演,研究每一場的比賽影帶是常態。每個戰隊的特色、習慣、風格,還有隊員們的相互配合,記住並熟悉這些就是戰隊們平時的準備工作。

周澤楷就是在這時候注意到一葉之秋的。

並不是說以前不認識這號人物,不認得一葉之秋的榮耀玩家基本上沒有。但在周澤楷看來,每個戰隊都有自己比較耀眼的成員,葉秋也是其中一名,並不突兀。事實上,在周澤楷擔任隊長後,第一次對上嘉世前,輪迴的隊員們擠作一團七嘴八舌地討論要怎麼對抗這個棘手人物時,他仍舊只是把對方當做一個同等的對手。

直到他們第一次在賽場上碰面。 

那回是嘉世主場。周澤楷跟在經理後頭,默默踏入大廳時,心裡還想著不曉得傳說中的榮耀教科書、從未公開露臉的葉秋,究竟生得什麼模樣?

這個問題直到比賽結束,輪迴以不大不小的比數之差輸給嘉世後才得到解答。

打輸比賽會沮喪很正常。儘管周澤楷仍舊在記者會上風度翩翩地微笑,在那之後便有些恍惚地晃到走廊上,靠著窗戶發呆。

輸了。一葉之秋的確厲害,招招都凌厲逼人,團體戰時指揮得毫無破綻,不愧對榮耀教科書之名。

周澤楷懊惱地扯起略長髮尾──下一場該怎麼應對呢? 

「嗯?這不是周澤楷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青年呆呆地轉頭望過去。

「啊、還真是呢!」對方瞪大眼,快步走過來,「你在這兒幹麻?我剛剛可是看見你們經理領著人要回飯店了。」

周澤楷沒回應,靜靜打量來人。

穿著嘉世隊服,黑色短髮微翹,眼睛看起來挺沒神。

「你……?」是哪位?

問題還沒問出,對方又開口了。

「剛剛的比賽很不錯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生猛了,嘖嘖嘖!」邊說還邊晃著腦袋,一臉感慨。

聽到被稱讚,周澤楷也有些開心。

「謝謝。」 

「喔喔、不謝不謝。」對方揮揮手很是敷衍,隨即又問:「還沒回答我呢,在這兒發什麼呆?等等你們戰隊找不到人可怎麼辦?」

周澤楷眨眨眼,「手機。」

「這樣啊,那就好。」對方笑了笑,靠近幾步,「你該不是在難過打輸了?哥給你開導開導,比賽肯定有輸有贏,不用太介意。」

「……嗯。」周澤楷很乖地點頭。

對方見他有反應就繼續講了下去,「團體戰的戰術挺不錯,就是配合比較不確實。這不是大問題,只是代表你們還不成熟。只要抓好方向努力,等到開花的時候,肯定一鳴驚人。」

那人邊講邊點頭,揮著一根沒點燃的煙也靠上窗戶。

「別沮喪啊小年輕,你挺厲害的,後生可畏。」他笑著,很自然地拍拍周澤楷的肩膀,「輸了並不是你們的錯,而是錯在你們遇上了我,哈哈哈哈!」

周澤楷聽得目瞪口呆。  

 

後來他才知道那就是葉秋。

挺囂張的一個人……但是不惹人厭。周澤楷想,那不是因為他有實力所以有資格囂張,而是那氣場根本渾然天成到令人無話可說。

而且那些看似客套的鼓勵,對單純的周隊長來說很受用。

隊友們知道他碰見葉秋還單獨聊了一下後,追問著葉秋是不是和傳聞中一樣很嘲諷?

周澤楷搖了搖頭,微笑。

「前輩是……好人。」

 

  ※

 

第二次和葉秋碰面,有些尷尬。

打完比賽後,周澤楷正要從廁所出來,就聽到有人在外頭說話。

「葉隊,你能客氣點不?我敬你是隊長,可我也是有脾氣的。」比較激動的聲音都抖起來了。

「那要取決於你的態度。」另一人倒是很淡定。

「我自覺問心無愧!」

「那就好。」

「那你呢?你覺得問心無愧嗎?真的不是故意找我麻煩嗎?」

「我只是為了戰隊好,這以前也和你說過了。」

「我只感覺得到你忽視我的努力!你怕我嗎?怕我取代你的位子?」

「喂喂喂、到底是誰怕誰啊?」

周澤楷僵在廁所出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爭執的兩人明顯是嘉世的正副隊長。這不是一個外人能夠介入的小事,但總不能在這裡躲到兩人吵完為止吧?

周澤楷掙扎了一番,決定自然地裝做正好碰到的模樣。

在心底給自己打氣後,邁開長腿走出廁所。

那一廂的嘉世副隊長還在發難,「總之我先說了,以後就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最好改──周隊!?」

「咳。」

「唉呀?」

 

副隊長狼狽又不悅地甩袖離去,留下葉秋和周澤楷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葉秋先開了口。「抱歉,讓你聽到這麼丟臉的事。」

周澤楷搖搖頭。

「我們家的小朋友都比較衝動,真拿他們沒辦法……」葉秋一派輕鬆地說著。

「都?」周澤楷抓到了關鍵詞。

葉秋笑著聳聳肩,「沐澄除外。」

「……前輩。」

「嗯?」葉秋抬頭,發現周澤楷擔憂的眼神後,笑得樂不可支。「哈哈哈別那樣看我,這沒什麼啦小事小事!」

「比賽……」周澤楷猶豫地皺眉。 

「喔,你注意到了?」葉秋沒所謂,還讚賞地點頭,「觀察力挺不錯。」

這次的比賽,是輪迴獲勝。

一葉之秋和沐雨澄風的配合仍然炫目,乍看之下嘉世的表現水準沒問題,但只要是稍微有些程度的玩家就能發現,實際上團體戰打得七零八落。

就算和葉秋不熟悉,周澤楷還是覺得該說些什麼。

「前輩。」

「嗯?」

「前輩,很好。」周澤楷認真地說。

葉秋猛然頓住,嘴上的煙差點落下。

「前輩,很認真。」周澤楷以為他沒聽懂,又解釋了一句。

然後他便看見葉秋誇張地笑到幾乎人仰馬翻。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逗啊?小周你太可愛了哈哈哈哈!」

雖然不懂前輩怎麼會說自己可愛,但周澤楷挺喜歡那張笑得毫無顧忌的臉,還有那聲親暱的「小周」。

 

  ※

 

之後又陸陸續續在比賽時遇到葉秋許多次。

戰隊內部的問題和局外人無關,周澤楷不好問起。但擦肩而過時,總會偷偷留心注意對方戰隊的相處。

葉秋在場上操作著角色威風凜凜,而場下仍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彷彿那天的爭執是周澤楷比賽打累所產生的幻象。若不是後來幾次偶然聽見別的戰隊在聊嘉世的狀況不穩定,周澤楷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憶了。

他和葉秋就像他和許多其他選手一樣,私下沒有特別來往;他不像許多人崇拜著鬥神,但他把對方當作可敬的對手。周澤楷喜歡葉秋可以大大方方地和這麼不會說話的自己聊天,也喜歡他在賽場上凜然的鬥神風範。

如果只是因為單純和隊友不合,造成近日來外界傳言的「葉秋狀態不好」,周澤楷覺得很不能釋懷。

所以再後來,葉秋退役、又重新建起自己的戰隊、被爆出糟到嘉世的惡意擠兌後,周澤楷異常嚴肅地對著記者說了:「不應該。」

──他和葉秋……葉修熟稔起來後,因為這句話而多次被調侃又是後話了。

 

  ※

 

葉修組了個新戰隊回到聯盟後,某次出席了聯盟舉辦的交流會。

說是交流會,其實也就是戰隊成員們受邀到餐廳吃個飯罷了。

解決完正餐,周澤楷心滿意足地捧著碗喝冰涼的芋頭西米露,身旁的江波濤和同桌幾個人聊得正熱烈時,槍王大大眼尖地瞄見偷偷摸摸要從餐廳逃出去的葉修。

鬼使神差地放下碗,在自家副隊困惑的眼神中,快步走向他。

「前輩。」周澤楷順手拿了兩杯飲料,趕了上去。

「不會吧連你也學壞了嗎!」葉修誇張地哀嚎一聲。

「嗯?」周澤楷奇怪地歪頭。

「不是要灌我酒嗎?呃?」葉修仔細一看,才看清周澤楷遞過來的是柳橙汁,隨即露出大大的笑容。

「謝啦!」他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呼,剛才被幾個喪心病狂逼著喝酒,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喝一小口就暈的體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尊重長輩了,你說是不是?啊當然啦,小周不算。」

 大串的訊息讓周澤楷的大腦處理了十秒後,才慢吞吞地回答:「嗯。」

有了底氣,葉修更加放肆地數落起來。

「少天那就算了,我早就放棄他了。但是文州怎麼也跟著放棄治療?竟然隨他在我旁邊吵!太沒素質了。還有王大眼和張新傑也跟著起鬨是怎麼回事?哥才離開多久而已,貴圈就變得這麼亂,真是把我都驚呆了!」

周澤楷聽著他碎念,心底突然羨慕起來。

怎麼大家都能和葉修處得這麼融洽呢?如果自己舌頭能在靈活點兒,他會不會也成為葉修嘴裡叨念著的其中一個人?

「唉,要是大家都要小周你這麼乖就好了,多省心。」葉修面不改色地開著玩笑。

「!」周澤楷瞪大眼睛。

怎、怎麼突然就被誇講了?

「小周你們最近也挺不錯的,恭喜二連冠呀!我就說嘛,輪迴肯定能成氣候的。」葉修邊晃著果汁邊說道。

「謝謝……」周澤楷臉頰微紅。

皮膚白的話臉紅起來很明顯,馬上就被葉修查覺了。

那張好看的臉皮,讓他忍不住伸手一捏,「怎麼還是這麼害羞啊?不是都拍過一堆廣告了嗎?」

周澤楷沒有阻止他捏自己,只有紅著一張臉搖搖頭。

「也,恭喜前輩。」

沒反應過來後輩突然在恭喜什麼,葉修晃了晃腦袋,「說啥呀?」

這種時候就真心為自己的說話能力著急啊……

周澤楷換了個說法,「歡迎回來。」

他舉杯。

敬如此喜愛著榮耀、如此耀眼的前輩。

既然說不出口的話,在心裡默念吧。

葉修反應過來,笑著碰了碰他的杯子,「謝啦!我是不是應該回答,我回來了?」

 

聊開後,他聽著葉修沒重點地點評著最近的比賽,看著葉修精神奕奕的雙眼。

那天晚上,周澤楷第一次發現了好像有什麼特別的心情,正要破繭而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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