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系統

※ 重新把稿子潤過一遍,調整一些段落的順序,刪掉冗文贅字(掩面

    所以34和35也一起放在這邊,請大家包涵m(_ _)m

 

 

亞……?

這名字十分耳熟。不正是美髮師冰炎的另一個名字嗎?神秘兮兮只有黎沚能喊的那個名字?

「怎麼?我的名字很奇怪嗎?」玫瑰花亞問。

「不、當然不是……」褚冥漾趕緊搖搖頭,「很不錯的名字。」同一時間裡他對米納斯提出質疑:『不是說他叫冰炎?怎麼變成亞了?』

但米納斯的回答,卻仍和以前一樣,非常冷靜。

『經掃描後,未發現任何異狀。』

『明明名字就不對啊?』

『……』

『……』

褚冥漾很堅持地等米納斯的回應。如果沒把這件事搞清楚,第一次任務的失敗不就跟傻瓜一樣嗎?

最後,米納斯罕見地屈服了。系統發出幾聲古早的播音連線聲後──『系統接受玩家的反饋。已向中央控制傳達意見,請主人靜待回音。』

好吧,勉強可以再等等。褚冥漾算是滿意地點一下頭,又把注意力放回玫瑰花身上。「那我就叫你亞囉?」

玫瑰花沒好氣地說:「不然你還想叫我什麼?」

叫你冰炎啊。褚冥漾默默地想。

到目前為止,系統還未提醒他觸發任何劇情或任務,他只得環顧四周,找點話題來和冰……來和亞聊天。

「你一直都待在這個玻璃罩裡面嗎?」

「嗯,有記憶以來都是。」玫瑰花回答。

「那……」褚冥漾想了想,又問:「你有想過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嗎?」

很明顯地,聽到這個提議後,玫瑰花的身子僵了一下。

「我……能去哪裡?」他反問。

褚冥漾笑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故事背景是某個抄來的經典名著,雖然還沒問過米納斯,但肯定有辦法可以到別的星球去。他可不認為這次的任務會只圍繞在這個小小的星球上。

「你想去哪裡?我們一起去吧?」

亞沒有回答,不過那朵漂亮的白玫瑰向上仰著,似乎在打量褚冥漾。

他與生俱來便有知識,知道眼前這個生物是個男性的少年期人類。看得出來這個人類沒有要欺騙自己的意思。亞沒有和任何生物交流過,這反而造成他對陌生生物有警戒心──誰知道這個人類要把自己帶去哪裡?

但是亞沒有明白地拒絕對方,他沉默一會後,說道:「我生長在玻璃罩子裡,可能無法離開這裡。」

褚冥漾沒考慮到這一點,頓時一愣。「你說的對……」且不說這朵玫瑰挖不挖得出來,就算挖出來了,能把他放在哪裡?手邊可沒有盆栽,難道要捧在手心裡?

米納斯忽然說道:『系統提醒,您還有一個禮物盒尚未開啟,是否要使用?』

『禮物盒?』褚冥漾一時沒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有個禮物盒了,他點開遊戲面板,還真的看見一個禮物盒,旁邊一行小字寫著觸發任務獎勵。褚冥漾這才想起,這不是遇到奧客那回的任務獎勵嗎!差點忘了!

『那就快打開吧!』他催促米納斯。

──噹噹啦!

『恭喜主人,獲得許願機會一次。』

褚冥漾:許願?』

『是的,任何願望都能實現──除了回到現實世界外。』

『呿。』褚冥漾咬咬牙。

既然是許願能力,眼前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再明顯不過了。

褚冥漾對米納斯說:『那就給我一個花盆吧。』

『系統收到玩家許願。』

幾秒後,遊戲面板多了一個盆栽的按鈕選項。

『那麼,需要告訴主人移植玫瑰的方法嗎?』米納斯問。

『咦?難道不是挖出來就可以嗎?』褚冥漾傻傻地反問。

『不是的。』米納斯輕柔地說:『冰炎是朵特殊品種的玫瑰,如果不按照一定方式來移植,這關的男主角會死喔?』

不要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講那麼恐怖的話啊!

褚冥漾沒好氣地說:『那你教我吧!』不然還能怎樣?

米納斯的語氣仍舊十分和藹:『玫瑰移植教學,一份一萬元。』

褚冥漾:『…………』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別無選擇,褚冥漾乖乖地給了錢。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一樣,腦袋一疼,同時褚冥漾發現自己的腦海裡忽然多出了幾個原本沒有的記憶──那顯然就是米納斯口中的玫瑰移植教學了。

「喂、你在發什麼呆?」被晾在一旁的玫瑰花不高興地敲敲玻璃罩子。

「抱歉抱歉、我剛剛在想要怎麼把你挪出來……你看,盆栽!」褚冥漾像變魔術一樣,拍拍手後,手裡忽然多出一個白色的盆栽。與其說是盆栽,反而還比較像個淺淺的月牙型瓷碗,裡面堆著的並非棕色的土壤,而是透明的、像果凍的水藍色半凝固液體。

玫瑰花瞧了瞧,很是嫌棄地問:「這是什麼?」

褚冥漾照著系統給的說明向他解釋:「這是植物專用營養液,比土壤能給你的營養還豐富。吸收後,不需要玻璃罩子,就能自己形成保護膜,在真空的宇宙也能自由呼吸。」

玫瑰花哼一聲,不太相信。

褚冥漾為了說服他,支支吾吾地邊想邊說:「這沒有毒的,你、你看!」靈光一閃,褚冥漾用手指沾了一口果凍營養液,舔了一下,「我沒事。」本來以為會有怪味道,幸好甜甜的,居然還挺好吃。

玫瑰花沈默幾秒,似乎是相信了。「好吧。」

褚冥漾高興地盆栽放在玫瑰花正前方,「那就交給我吧!」

這可是花錢跟系統買來的教學,肯定能安安全全把玫瑰花挪到盆栽裡。

褚冥漾盤腿坐正,雙手輕輕搭在玻璃罩子上,深吸一口氣後,開口吟唱:「米納斯妲利亞,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初現妳的型、美麗優雅而尊貴,水是妳的利刃、是我的武器,然後、幫助我,保護眼前的生命。」

長長一串咒語念完後,整個玻璃罩連同玫瑰花,都被一層水藍色的泡泡完全裹住。褚冥漾將雙手抬起,玫瑰花就慢慢脫離土壤,穿過玻璃罩,緩緩地沈入月牙形的盆栽內。

玫瑰花動了動身子,發現那看起來很是奇怪的果凍營養液居然挺舒服的,根被完美地包覆在營養液內,一陣陣溫暖的能量快速地被吸收,快速地傳送到玫瑰花的莖、葉、花朵,讓玫瑰花全身泛起淡淡的銀白色光芒。嚐到甜頭後,玫瑰花更是卯起來地瘋狂吸收營養液,銀白色光芒也越來越耀眼,甚至連褚冥漾的周圍都飄來了點點如同螢火蟲般的光芒。

褚冥漾看得目不轉睛,沒想到玫瑰花的「新家」好像還挺厲害的?

等到玫瑰花周圍的光芒漸漸淡去後,在一旁乾等的褚冥漾好奇地問:「感覺如何?有哪裡會不舒服嗎?」

玫瑰花慵懶地張開葉子,抖抖花瓣,「還行,這個營養液挺好吃的。」味道並非認知中食物會有的酸甜苦辣,而是形容不出的溫暖,帶著一股清甜的氣息,彷彿全身都得到了力量。

「沒想到,離開這裡比想像中還要容易。」儘管他沒有眼睛,但褚冥漾仍知道玫瑰花正看著自己長年以來窩著的那方小小土堆,還有孤伶伶地杵在那兒的透明玻璃罩子。

褚冥漾笑著問:「那,你想好要去哪裡了嗎?」

搬家愉快的玫瑰花這會心情挺好,他揮揮葉子大氣地說:「嗯……就到最近的那顆土色星球看看吧!」

褚冥漾往他比的方向一瞧,不遠處飄著一顆土色的星球,正緩緩地自轉著。「那裡有什麼?」

玫瑰花十分淡定地說:「不知道。但是偶爾會看到那顆星球在爆炸,雖然聽不到聲音,但覺得挺煩人的,想去看看怎麼回事。」

褚冥漾一愣,「爆炸?」是火山爆發的意思嗎?

玫瑰花補充說明:「爆炸後,會炸出很多機器人偶,仿真型的,臉很詭異。偶爾那些屍體會漂來我這裡,很噁心。」

褚冥漾:「……」

確定不是謀殺事件嗎!

 

與此同時,系統蹦出一個提示聲。

『成功移植玫瑰花,獎金100

『玩家解鎖新任務:帶領玫瑰花前往一號星。』

雖然對於那顆一號星還有所疑慮,但褚冥漾也只能捧起月牙型的花盆,對玫瑰花說:「那就去吧!」

 

移動的方式挺有趣的,也挺羞恥的。就和剛才幫玫瑰花搬家時一樣,需要吟唱咒語──唸咒語這件事本身很中二,更不用說吟唱的內容了。

他抱緊玫瑰花,「不要緊張。」

玫瑰花哼一聲:「你才不要緊張。」

褚冥漾:「……」被你發現了。

儘管剛才的咒語很成功,但感覺仍然很不現實啊。

他站定姿勢,張口唸道:「水之使,靜聽我命令而開啟道路。」

話一落定,前方忽然湧出一道道水流,水流相互交錯,形成一個水狀的道路,直直通往玫瑰花指定要去的那顆星球。

「你是魔法師嗎?」玫瑰花是第二次見識到褚冥漾的能力,但第一次自己忙著搬新家呢,沒空多想,這回確確實實地把過程都看在眼裡了。這看似一點用處也沒有的人類,居然還會這一手。

褚冥漾當然不是魔法師,只是現學現賣而已。他故作鎮定地踏上水流形成的道路,裝作滿不在乎地說:「不是。」

玫瑰花暗自點頭,這個未成年的人類,不驕不矜,態度良好。也許會是個不錯的旅伴?

如果褚冥漾知道玫瑰花在想什麼,一定會笑到滿地打滾。可惜他不曉得。他對於浮在半空中,連接著星球和星球的空中水路還是有些緊張的,誰知道踩空了會發生什麼事呢?沒想到這水道挺人性化,居然不需要自己跨步,像個手扶梯一樣,站上去就自動加速,將一人一花迅速載往一號星方向。

 

  ※

 

一路上沒什麼事做,褚冥漾便欣賞起沿途的宇宙風景。玫瑰花生長的星球附近沒什麼「鄰居」,但不知距離多少光年的星星們,如同爭奇鬥豔的花朵一般,閃爍著各種顏色的耀眼光芒,偶爾還能看見拉著長長七彩尾巴的彗星疾疾飛過。而包容著這一切的,是像極光一般,緩慢舞動、優雅又斑斕的宇宙布幕。褚冥漾看得目不轉睛──根據故事的設計,這裡是宇宙的「鄉下」,或許更熱鬧的「都心」還能看見更有趣的景色。

「真漂亮……」印象中現實世界的宇宙,應該沒有這麼繽紛?或許遊戲設計師加入了很多自我想像吧。

「我已經看膩了。」玫瑰花十分不以為然。

褚冥漾笑著摸摸他的花瓣,「就像你說的,我是鄉巴佬。」

玫瑰花:「……不要亂摸!」他兇狠地用力揮開褚冥漾的鹹豬手。

「幹嘛那麼兇啊?」褚冥漾語氣無辜。

「你不知道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嗎?隨隨便便就亂摸,性騷擾!」玫瑰花怒氣沖沖地罵。為了表示憤怒,花瓣還一抖一抖地──怎麼看怎麼可愛。

「對、對不起。」褚冥漾抿了抿嘴唇,為了忍住不要笑出來再度惹到玫瑰,他轉移話題,問了個從初次見面時就很好奇的問題:「你的花瓣為什麼只有一朵是紅色的?」

人類型態的冰炎也一樣,一頭長銀髮,只有一小束是紅色。本想說是遊戲內的角色,造形特殊才能吸引玩家,可以理解。但這配色放到一朵花上,就完全勾起褚冥漾的好奇心了。

「亞,你算是白玫瑰還是紅玫瑰呀?」

「你說呢?」玫瑰冷冷地問。

褚冥漾將盆栽捧起來,左看右看,「嗯……白色比較多瓣,是白玫瑰吧?」

玫瑰抬起葉子抽了他一巴掌,「說過了不要老是盯著我看!沒禮貌的小鬼!」

褚冥漾挨了打也不生氣。畢竟是一朵花嘛,一片葉子抽起臉來能有多痛?跟冰炎的拳頭比起來簡直大巫見小巫。

「別生氣啦,生氣會長皺……」玫瑰花不會長皺紋,褚冥漾改口:「會提早枯萎喔?」

玫瑰花哼一聲,不回答。

褚冥漾低聲下氣道歉了N次後,玫瑰花還是一聲不吭。

既然品種的話題玫瑰花不感興趣,那就問問別的吧。

「你想去一號星做什麼?」偶爾會爆炸的星球,光聽就十分危險,怎麼會選擇這個地方當作踏出出生地的第一站?

「剛才說了,那裡會飄來仿真機器人。」玫瑰花似乎對這個話題比較熱中,終於願意搭理褚冥漾,「我想看看能不能拿到一個。」

褚冥漾呆呆地問:「你要機器人做什麼?」當奴僕使喚?

玫瑰花瞪他一眼,挺挺小身軀,「你看我現在怎麼樣?」

褚冥漾沒反應過來,「呃?」挺可愛的一朵小花兒啊。

玫瑰花沒好氣地撥撥花盆裡的果凍營養液,「我現在移動非常不便利,還需要你抱著。」

褚冥漾眨眨眼睛:「所以?」

玫瑰花沒有眼睛,但他很努力地試圖百出要瞪人的姿態,「所以,如果有機器人能利用,不就省事多了?」

褚冥漾張大嘴巴:「你、你是說!」

玫瑰花失去了耐心,「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得幫自己找個軀殼!」由於高度不夠勾到褚冥漾的臉,綠葉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啪啪啪地抽在褚冥漾手上──這動作反倒像是小孩在撒嬌一樣,半點也沒有氣勢。

當然,褚冥漾是不會說出來的。

「原來如此。」他假咳一下,掩蓋笑聲:「所以你才想去?」

玫瑰花嚴肅地點頭。

「但是你說那顆星球偶爾會有爆炸,要是遇到了怎麼辦?」能夠炸到星球上的機器人噴到宇宙去,想必是相當激烈,人類一定會當場死亡。

玫瑰花狐疑地看他,「你不是會魔法?難道不能做點什麼?」

褚冥漾大驚:「……廢、廢話!我只是想逗逗你!」差點忘記自己跟系統買了個金手指什麼的,才沒有呢!

玫瑰花:「呵呵。」

褚冥漾:「……」是誰教壞了小玫瑰花!

 

很快地,在一來一往的問答中,水道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系統提示:抵達一號星任務完成。獲得獎金100

『解鎖新任務:完成玫瑰花的願望』

『劇情進度:5%,好感度:1%。』

褚冥漾:「……」慘烈的好感度,久違了。最近過得還好嗎?

 

本以為水道的終點會設在地面,沒想到停在了半空中,連接到一朵軟綿綿的白雲上。褚冥漾嚇了大一跳,一個踉蹌,勉勉強強在雲朵上站穩。而方才搭載著他們過來的水道,已經化作點點星光消失了。

「這、這是……」他緊張兮兮地踩著蓬鬆的雲朵,感覺很不踏實。

「你看那裏。」玫瑰花抬起葉子,指著前方,「有機關。」

距離褚冥漾踩著的雲朵不遠處,立著一個金色大圓盤,上面轉著各種尺寸的齒輪,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褚冥漾戰戰兢兢地踩著一朵朵雲走過去,正想仔細觀察,那大圓盤就說話了。

『歡迎兩位訪客,請問訪客到機械星的目的?』標準的中文機械音。

好先進,這裡是機械星球嗎?褚冥漾眨眨眼,「呃、觀光。」糟糕,它該不會跟要護照吧!

幸好這回挺幸運的,大圓盤發出藍光上下對著褚冥漾掃描後,馬上親切地回應:『兩位訪客,請稍等。』大圓盤身上各個大小的金色齒輪開始高速轉動,發出奇怪的機械聲,最後,從右邊浮出一個巴掌大的橢圓形螢幕。

『請訪客選擇觀光地點。』

螢幕上有幾個選項可以點,但文字看起來很像鬼畫符,褚冥漾一個字也看不懂,只能尷尬地問玫瑰花:「你想去哪?」

玫瑰花似乎沒有閱讀障礙,很快選定了目的地:「那就首都。」

褚冥漾點下玫瑰花指定的按鈕。

大圓盤發出一陣輕快的音樂:『歡迎訪客進入首都,請做好降落準備。』

齒輪們的聲音越發地刺耳,大圓盤從中間緩緩敞開,內部冒出陣陣白霧,裡頭的一塊突出的磁磚發著淡淡的螢光,彷彿在指示褚冥漾站過去。

「走吧。」褚冥漾抱著玫瑰花,走進大圓盤,站上那塊發亮的瓷磚。

 

接下來的過程,褚冥漾一點也不願意回想。他天真地以為應該就像升降梯一般,頂多再快一些些。沒想到,這傳送機器根本是個自由落體!

它沒有任何提醒或安全裝置,在褚冥漾踏上去的瞬間,磁磚忽然猛力下沉,狂風擦過他的臉,差點把他整個人和玫瑰花都掀走。

「挖啊啊啊啊啊啊啊安全帶安全帶有沒有安全帶啊啊啊啊啊啊──」

褚冥漾向來走保守派,去遊樂園也沒玩過什麼刺激的設施,突然來這麼一遭簡直像被送上斷頭台,他蹲下來死死抓著磁磚的邊緣,眼淚已經飆了出來。

「沒有安全帶呢。」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玫瑰涼涼地說。

「不要講風涼話啊啊啊啊啊啊──」

──轟隆!

傳送過程就在慘叫聲中突兀地劃下句點。

 

一片漆黑中,玫瑰花抬頭看看褚冥漾仍舊慘白的臉,「真沒用。」

褚冥漾手腳發軟,沒力氣跟他鬥嘴了。

前方高過三層樓的龐大機械門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像鐵捲門似地往上開起。巨大鐵捲門的縫隙中隱約透出刺眼的光芒,褚冥漾瞇起眼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腳步虛浮地朝門走過去。

待整個鐵捲門敞開後,一人一花瞪著眼前的景象啞口無言。

 

顯然褚冥漾猜對了,這是一座機械城,放眼望去全是金屬。

道路是金屬、建築物是金屬、行道樹是金屬、甚至連高掛在天空,或許是取代了太陽作用的人工太陽也是金屬。

但,令人驚悚的並不是這個。

玫瑰花沉默了一下後,用目前為止最為嫌惡的口氣說:「這些人,臉怎麼都長得一樣?」

褚冥漾顫抖地回應:「何止都一樣呢……」

 

這些人,全都該死地頂著冰炎的臉啊啊啊啊啊啊──

 

路上的行人、公共駕駛的司機、剛放學的高中生、蹦蹦跳跳跑過去的小孩,任何年齡的人,全都是冰炎那張冰山美人臉。只不過有些人的頭髮是全銀的,有些是全紅的,有些則和褚冥漾認識的冰炎一樣只有左邊一小束是紅髮。

看美人能養眼,但看到一整個城市的人都頂著同一張臉,只能用恐怖片來形容了。

玫瑰花對此倒是只有嫌惡,並沒有太多感想。他很快就從震驚的情緒中回復過來,對褚冥漾下命令:「到處看看吧。」

褚冥漾一臉恍惚地點頭:「好……」

 

  ※

 

這座機械冰炎城(褚冥漾默默給它命名了),除了機械發出的聲音之外,異常地安靜。所有的「冰炎」都不開口說話,也不互相交流,每個「冰炎」都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對於外來的褚冥漾和玫瑰花,他們似乎完全不好奇。

「真的都是這張臉啊……」到處閒晃了十分鐘後,褚冥漾發現自己開始習慣這副詭異的景象了,人類的適應力真了不起。

「這些人,應該也都是機器。」玫瑰花讓褚冥漾停下腳步,指著一家賣機械零件的店說:「你看,他們都在裡面挑選適合自己的零件。」

店裡頭聚集了幾個「冰炎」,每個人手上都拿著零件在自己身上比劃著。

褚冥漾愣愣地點頭:「真的呢。」

如果不是玫瑰花提醒,褚冥漾還真沒想到這些冰炎是機器人,他和冰炎相處過,自然就把這個現象往複製人的方向思考了。但,為什麼遊戲要設計這樣的「冰炎城」?這顆一號星,該不會每個城市都住滿了「冰炎」吧?

他低頭看看蹲在花盆裡的正牌冰炎,心情十分複雜。

「你想要一個軀殼吧?現在還想要嗎?」他問。

目前看來,這個星球專門量產「冰炎機器人」,玫瑰花如果需要一個軀殼,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嗯。」玫瑰花想都沒想:「無所謂。」

「這樣啊……」

「要先找到機器人的製造工廠才行。」玫瑰花說。

「嗯……」

說實在的,褚冥漾不是很樂意。一想到那裡會湧現大量的冰炎,就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畢竟不到幾個小時前,他還在與廚師冰炎相處,那是個有血有肉,會笑會哭的真人,而不是現在這樣,滿大街都是,而且面無表情的機器人。

但玫瑰花心裡可沒有這麼多小劇場,他只希望行動可以方便一些,如果能找到一個機器人殼子,想辦法讓它派上用場的話,就不用老是讓這個人類少年抱著自己到處跑了──身為一株玫瑰,他是特別有尊嚴的。

「反正離開這顆星球後,應該也遇不到長得一樣的生命體了。」

玫瑰花堅持,褚冥漾也只能妥協。

畢竟這朵花才是正牌冰炎嘛,拿回自己的殼天經地義。

 

  ※

 

因為玫瑰花的要求,系統很快又更新,扔了一條「尋找工廠」的任務出來,卻連個線索也沒有給,似乎要讓玩家自立自強。褚冥漾的腦袋向來不好使,想了半天也只得出是不是該抓個機器人來問的結論。

整個過程中,玫瑰花只顧著吸收果凍營養液,沒給半點意見,倒是對於褚冥漾的辦法發出嗤笑:「你想被當作可疑份子,就儘管去!」

褚冥漾沮喪地問:「那你有其他辦法嗎?」

玫瑰花對於營養液非常滿意,自在地舒展花朵和葉子,「有。」

褚冥漾眼睛一亮,「真的?怎麼做?」

玫瑰花很自然地提議:「用你的魔法。」

褚冥漾:「欸?」

玫瑰花嗤笑:「難不成你的魔法是半吊子?連做點小事也辦不到?」

事出突然,一時之間還沒能想起能夠利用魔法來做點別的事情。褚冥漾趕緊在腦袋裡搜尋有沒有類能利用的咒文。非常幸運地,這件事對於魔法來說似乎只是一片小蛋糕,很快就找出了方法。

褚冥漾高興了,沒計較玫瑰花的冷嘲熱諷,「謝謝你!」他捧起盆栽,愉快地用鼻尖蹭蹭玫瑰花的葉子。

「做、做什麼!」玫瑰花氣急敗壞地躲開,「說過多少次不要隨便亂碰!」

褚冥漾嘿嘿笑:「不要生氣嘛。」

他是知道的,冰炎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刀子口豆腐心。

上一個任務中,經歷了這樣又那樣的坎坷過程,好不容易接受了冰炎釋出的善意,卻在下一秒就被抽離開來,對於褚冥漾來說是有那麼點遺憾。這回冰炎連人形都沒了,變成了一朵小花,他就帶著惡作劇的心情想把被吃過的豆腐給吃回來。

況且,玫瑰花冰炎,多可愛啊!

「既然找到方法了,那就趕緊解決。」玫瑰花用葉子戳戳褚冥漾的鼻尖。

「沒問題!」褚冥漾點頭,「不過首先,我們需要一個樣本……」

他站起來看看四周,黑色的雙眼轉了轉,幾分鐘後便選定了目標。

「你能待在這裡等我嗎?」褚冥漾問。

「快去快回。」玫瑰花簡短地回答。

褚冥漾對他咧嘴一笑,在附近找了張長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把玫瑰花放上,然後輕手輕腳地往某個巷子走去。

 

玫瑰花並沒有等很久,褚冥漾就回來了。兩手空空的。

「你去做了什麼?」

「抓了一個機器人,用搜索魔法讀了他的記憶,找到出廠的定點了。」褚冥漾捧起玫瑰花,指著遠處一棟高高的尖塔說道:「看見那個了嗎?那似乎是所有機器人『出生』的地方。」

那是一棟純白色的尖塔,位在城市的正中央,非常顯眼。

玫瑰花:「顯然並不是工廠。」

褚冥漾點頭:「工廠是負責製作零件沒錯,但最後的拼裝,是由尖塔完成的。想得到機器人,只能去那裡看看了。」

 

剛才褚冥漾發現一個機器人冰炎走進巷子後,很快地跟上,扔了個法術讓他暫時失去運轉。接著按照系統的教學指示畫出一個大大的陣法,將機器人擺上去,順利地讀到了想要的資訊。

在機器人出生、也就是首次啟動後,內部程式就開始和尖塔同步連動,只要發生問題需要維修就會送回尖塔處理。尖塔不僅僅是所有機器人的出生之地,它更是最重要的中央控制台。

 

「那我們要怎麼過去?」玫瑰花問。

不曉得為什麼,聽到玫瑰花說出「我們」,讓褚冥漾十分開心。他笑咪咪地抱著玫瑰花,很快地找到一個捷運站模樣的建築物。「剛才讀取記憶的時候,發現有大眾運輸可以搭乘。」使用魔法太顯眼了,要低調。

交通工具很像捷運,只不過並沒有軌道,車廂直接漂浮在空中,飛往各個車站。裡頭的乘客,自然也是滿滿的「冰炎」臉。忍著怪異的感覺,褚冥漾找到了可以前往「中央尖塔」的月台,一人一花很快地搭上列車。

「太好了,不是自由落體呢。」玫瑰花調侃道。

「嗯,不是自由落體呢。」褚冥漾尷尬地笑。

列車速度雖快但十分平穩,這讓褚冥漾著實鬆了一口氣。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時間,他決定和正牌冰炎聊聊天。「你什麼時候開始有記憶的?」

玫瑰花似乎比較沒有一開始那麼有戒心了,沉默幾秒後,回答:「不知道。似乎很久了吧?」

一某天開始,白玫瑰忽然就有了意識,他花了好一陣子才知道,每天無聊地仰望星空,數著飄過去的小隕石或彗星,這就是「思考」。驚覺自己會思考後,白玫瑰又從腦海裡挖出了無數的知識。於是他學會了說話、曉得自己是一朵花、隔著他和宇宙的是一個玻璃罩,還有,玫瑰不是只有自己一朵的,宇宙的其他角落有著各種玫瑰。

玫瑰花說:「偶爾會想離開,想到其他地方去看看。但我只是一朵花。」

花的宿命就是終其一生都只能在一寸方土上。

褚冥漾忽然想到了這個遊戲的NPC,不正也是如此嗎?他們是一串串的01,被囚禁在程式語言中,永遠無法擁有自己的意識,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用同樣的面孔、同樣的反應面對所有玩家。如果遊戲被遺忘了,這些NPC們就等於永不見天日了。等他離開了遊戲,回到現實世界,這些NPC們又會去哪裡呢?

褚冥漾不禁有些難過,輕聲說:「你放心,我們會找到你需要的身體的。」

玫瑰花看著他,不發一語。

 

  ※

 

白色尖塔正如同預料之中,是機房要地。這棟建築物又高又細,頂端直直地深入雲層,建築物本身自然也是用金屬所製,沐浴在陽光之下非常耀眼。既然是機房要地,就不免俗地有一群守衛。一群身穿軍服的冰炎機器人,各個扛著一把酷炫的銀色長槍,盡忠職守地巡邏著。

「他們會願意賣機器人給我們嗎?」褚冥漾有些懷疑。畢竟這個城市滿山滿谷的機器人,只要是機器都是他們的同伴,不太可能用來交易。

玫瑰花想了想,「那就用偷的。」

褚冥漾:「……」沒見過世面的小花兒膽子真肥。

就在一人一花一籌莫展時,忽然來了一串穿著白色長袍、研究員打扮的冰炎機器人,他們走到了尖塔大門口,對著守衛冰炎說了什麼後,守衛恭恭敬敬地九十度鞠躬,走到警衛室按了個按鈕,大門就開啟了。

褚冥漾和玫瑰花對看一眼。

「你想到了什麼?」玫瑰花問。

「應該和你一樣。」褚冥漾微笑。

好不容易門開了,自然要把握機會混進去!

褚冥漾迅速翻找出一道能派上用場的藏匿術。

「我們不在這裡,空氣與水、轉折倒影。」

咒術施展完成後,褚冥漾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那串研究員冰炎的隊伍尾端,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混了進去。當門在身後關上時,一人一花都鬆了一口氣。

魔法萬歲。

 

尖塔內也是一片純白,什麼擺設也沒有,只有設置了通往上層的兩部電梯。研究員機器人們整齊劃一地走進左方的電梯,於是褚冥漾便悄悄地進了右方的電梯內,選了按鍵就快速拍下去。待電梯門一關,藏匿術正好失去了時效。

「希望電梯內沒有監視器。」褚冥漾不安地張望。

「先看看有沒有機會抓到機器人拷問。」玫瑰花提議。

「不用拷問。」褚冥漾無奈地笑:「剛才我利用在巷子裡抓到的機器人,有找到他出生時的精確位址。」

機器人的性能十分完善,自一開機,也就是有意識開始,就會開啟錄影功能,將所有映入眼簾的東西收入記憶體內。幸虧有了這個設計,褚冥漾很順利地找到那部機器人最初的記憶。

他仰望電梯上方的指示燈說:「尖塔內有一層樓叫做黑館,他是從那裏出來的。」他不認得這個世界的字,還是米納斯好心幫忙翻譯的。

玫瑰花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你做事還挺細心。」

褚冥漾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什麼……」

玫瑰花話鋒一轉:「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這個人類才認識他不到一天,就幫他完成了離開出生地的夢想,現在還盡心盡力地要幫忙他偷來一個軀殼,到底有什麼目的?玫瑰自認身上沒有任何可圖之物,但就是這點才讓人類顯得更加可疑。

褚冥漾心想:果然還是懷疑我呀?

「你知道我來自哪裡嗎?」他故意裝出嚴肅的表情。

「地球。」玫瑰花回答。

「那你知道地球的習俗嗎?」褚冥漾神祕兮兮地說:「每個人類都要幫助一個生命體完成他的願望,才能變成偉大的魔法師。」

「喔?」

「那個生命體可不是隨便選的,而是我們的大魔法師算出來的,是命中注定的幫助對象。」他刻意強調了命中注的這四個字。

玫瑰花沒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恍然大悟:「所以,你是為了……」

褚冥漾點點頭,板著臉說:「這裡離地球很遠,我花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不能讓你跑了。不然我還要熬到什麼時候?」

或許是他的口吻和先前都不一樣,反而讓玫瑰花信以為真了。玫瑰花晃晃葉子,思考了一會後,「我明白了。」

褚冥漾抽抽嘴角:「明白就好。」呼……

但,玫瑰花歪著花朵又問:「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因為我只是被系統趕鴨子上架呀!褚冥漾在內心嚎叫。能夠臨時掰出這個可以騙騙外星人的故事,就已經很超出平時的智商了好嗎?

幸好在玫瑰花逼問的同時,電梯到達了「黑館」,一人一花閉上了嘴,嚴陣以待。

電梯門緩緩地滑開。各式各樣的門,闖入他們的視野中。

 

  ※

 

『系統提示:玩家進入關鍵場景,黑館。』

『請任意探索。』

這層樓同樣是純白的,卻叫做黑館,也不曉得命名人的人在想什麼。

電梯外,設有各式各樣的門,門框有著各種形狀、各種大小、上頭掛著各種不同的門牌。他抓到的機器人,是從哪個門出來的並不重要,重點是,玫瑰花對哪個有興趣?

「你想先看哪裡?」他問。

玫瑰花是識字的,他很快選定了一道又高又寬的門,「去那裡。」

褚冥漾走過去,好奇地打量門牌,「上面寫什麼?」

玫瑰花:「成人形態。」

看來這些房間,將機器人的外表年齡做了分類。

但選好門後,如何打開是個嚴重的問題。所有門的都設置了一個小螢幕,很顯然要輸入密碼才能進去。褚冥漾點了施展咒術的技能,卻不是駭客。

玫瑰花聞言,沉吟一會後,非常大氣地說:「你總有破壞用魔法吧?把這個裝置砸毀就行了。」

褚冥漾汗顏,「你說得簡單,要是驚動警衛怎麼辦?」他一點都不想被一大群冰炎追殺,那是多可怕的場景。

玫瑰花咋舌:「真沒膽量!這樣怎麼成為偉大的魔法師?」

褚冥漾:「……」不小心拿石頭砸腳了。

反對歸反對,但眼下也只剩這個方法可行。褚冥漾勉為其難地決定使用一個破壞力相對較小的咒語,希望能夠不引起騷動。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再施一次藏匿術。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阻擋者見識你的型。」

一道清澈的水流從褚冥漾手心竄出,闖入那個需要輸入密碼的裝置。

「拜託成功拜託成功拜託成功!」褚冥漾緊張兮兮地祈禱。

玫瑰花側耳傾聽,聽見水流在裝置內部四處流竄的聲音,打算從內部將它破壞。起先非常順利,裝置隱隱發出「滋滋──」的聲音,螢幕很快就暗了下來;接著那道門有了鬆動的跡象,金屬門板發出奇異的黃光,一閃一閃。就在他們以為能成功時,整層樓忽然發出響亮又刺耳的警報聲。

嗶──!嗶──!嗶──!

「被被被發現了嗎!」褚冥漾慌張地跳起來左右張望。

「既然被發現,就快點用大招破壞掉!」玫瑰花在旁邊搧風點火。

「你你、你這人實在是!」褚冥漾急得連冰炎現在不是人都忘了。警報聲魔音穿腦,震得他全身發麻,還隱約能聽見有腳步聲朝這裡而來,讓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團團轉,「啊啊啊不管了!失敗了就不要怪我!」

褚冥漾伸出右手大喊:「與我簽訂之物,讓阻擋者見識你的狠!」

──碰!一道強烈的水柱狠狠撞上門,門本來就略有鬆動,被這麼一撞,整片門板就倒了下去,發出響亮的撞擊聲。

褚冥漾抱著玫瑰花正要衝進去……

「褚,快躲開!」玫瑰花機警地大聲警告。

褚冥漾反射性往旁邊一撲──轟!

 

房間爆炸了。

 

耳邊的所有聲響就像被按了靜音鍵消失無蹤。

褚冥漾暈呼呼的,趴在地上就快要昏過去。被緊緊護著的玫瑰花似乎在說些什麼,他卻完全聽不見。過了不曉得多久,褚冥漾在暈眩之中,還是勉強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他用力咬住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

黑館已經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房間被炸得亂七八糟。

「咳咳咳!」他撐起身子,環看四周,發現已經有一群警衛打扮的冰炎機器人遠遠地衝過來,手上的長槍兇狠地對著褚冥漾的方向,雙眼無神卻步伐果斷。

「唉、真倒楣……」褚冥漾嘀咕一聲。

警衛們離他還有一段距離,還有時間。

褚冥漾咬咬牙,他可不打算放棄任務。他不顧玫瑰花的阻止,朝那片燃燒中的火海跑去。

如果沒有這場災難,機器人們都在儲存倉裡休眠,儲存倉整齊劃一地擺滿每個房間,等到需要他們時才會被喚醒。但這裡大部分的機器人已經沒有機會了。

大部分。

褚冥漾在一片混亂、金屬、玻璃之中尋找著完整的機器人。他知道身後的警衛們已經快追到他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小腿扭到,側臉在滴血──但他更知道盆栽裡的白玫瑰花有多麼想要一個自由的身體。

忽然,褚冥漾眼角瞥見牆角有幾個機器人和儲存倉七零八落地堆疊在一起,裡頭露出一隻白白的手臂。

褚冥漾衝過去,將壞掉的機器人扔開,挖出了埋在中間,完好如初的「冰炎」。

他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就是你啦!」

回頭一看,那些警衛已離他剩下幾步的距離。褚冥漾深吸一口氣,按照從機器人那邊讀取到的記憶,往機器人的胸口一拍,胸口就像門般地打開來,露出小小的方形空間。這裡原本是要安裝尖塔設計的驅動程式,但褚冥漾不需要這樣的「冰炎」。

他捧起盆栽,快速對玫瑰花說:「你的身體得自己控制。」

玫瑰花點點頭,毫無抵抗地讓褚冥漾將他放進機器人的胸口。

機器人胸口的小門關起來的同時,一把長槍破風而來。

『主人!小心身後!』一直都不發一語的米納斯喊道。

褚冥漾趕緊拉著存放玫瑰花的機器人跌跌撞撞地撲向另一邊。

那些機器人警衛比想像中還要靈活,四五個同時圍上來,長槍不眨眼地往褚冥漾身上揮舞。他一個踉蹌,躲開了兩個機器人,長槍碰撞在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拉著一個尚未啟動的機器人逃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尤其褚冥漾的身體素質向來普普通通,很快就累得氣喘吁吁。

褚冥漾並沒有忘記自己還有魔法可以使用,但沒有空閒能讓他尋找防禦甚至攻擊的咒語,光是抱著機器人亂竄就已經讓他狼狽不堪。他知道這樣遲早會被抓到,警衛機器人的動作靈活數量又多,一個軟腳蝦要怎麼逃?

被逼到角落的危急時刻,米納斯終於說話了。

『主人,請使用存檔手環!』她高聲說道:『系統為了以防萬一,在手環裡設置了緊急防護措施,拍下去就能使用!』

「幹嘛不早講!」褚冥漾一邊哀嚎一邊用力往黑色手環上拍下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又是一把長槍直直地射了過來──它猛力撞上透明的防護罩,彈飛開來。

「呼、呼……」褚冥漾拍著喘不過氣的胸口,靠著牆壁緩緩坐下來。

幸好系統良心發現,否則這回可該BE收場了。

『危機尚未解除,請化險為夷。』米納斯說完,又消失了。

防護罩外的幾個警衛還不死心地拼命用長槍攻擊,撞擊的巨大聲響讓褚冥漾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防護罩就會失去作用。

他轉頭看看身旁無聲無息的亞,又看看外頭那些面無表情的「冰炎」們。

「這遊戲的NPC素質差真多。」有的個性鮮明、有的卻如行屍走肉,不曉得純粹是路人角色和主角的差別待遇,還是遊戲刻意如此設計。

不過,幸好他的冰炎不只是01

雖然變成一朵小花,仍舊擁有自己的脾氣。

「快點醒來吧?」褚冥漾輕輕戳了下機器人的臉頰。

有點想念有溫度的你了。

 

──鏘!

「什麼……」一個奇怪的聲音傳來,褚冥漾迅速回頭,錯愕地發現防護照居然已經出現了裂縫。系統說的「緊急防護罩」,還真的沒能維持多久。

褚冥漾站起來,揮起右手,大聲唸出從腦海浮出的咒文。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襲擊者見識你的決姿!」

褚冥漾的身旁出現了大量的巨型泡泡,雙手一揮,泡泡們砲彈似地衝向防護罩外的機器人。巨型泡泡的作用比想像中還驚人,被砸中的機器人馬上變得四肢僵硬,一舉一動全變成了慢動作。

「趁現在跑吧!」

火勢越來越猛烈,泡泡的作用不曉得能維持多久,等警衛們恢復力量就不好辦了。褚冥漾趕緊拉起機器人,搖搖晃晃地朝電梯方向跑去。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這棟白色尖塔的防護系統不可能只有幾個警衛。

等褚冥漾發現牆縫突然冒出一堆黑色砲口,吐出鋪天蓋地的長槍朝他撲來時,已經為時已晚。但是他不能躲開,躲開了,長槍會扎在冰炎身上。

「呿!運氣真差……」褚冥漾無奈地望天抱怨。

算了。反正遊戲進度已經存檔,頂多挨個幾槍死掉後,進度還可以重來……

他咬緊牙關,緊緊抱住機器人,閉上眼睛。

 

──啪!

一隻手牢牢抓住了長槍尖銳的刀鋒。

 

「你是白癡嗎!」

褚冥漾被一腳踢開,一個影子靈巧地跳起來,反手牢牢抓住槍柄,虎虎生風地將長槍旋轉起來,把朝兩人撲來的攻擊通通打落。接著果斷地把手中的武器往其中一個黑色砲口扔過去,又單腳一一勾起掉落在地面的長槍,跑了一圈把附近的砲口全都破壞殆盡。

褚冥漾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地板上滿是玻璃碎片,四周的空氣被火燒得悶熱無比,視線也慢慢看不清晰。但眼前的身影卻絕對不會認錯。

「喂!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過來!」

少年稚嫩清亮的嗓音傳進他的耳朵裡。

他眨眨眼睛,看向火海中那個長髮飄飄、威風凜凜的身影,鬆了一口氣。

「你動作還真快。」

「那是當然,你以為我是誰?」玫瑰花──亞,抬起下巴,哼了一聲。

褚冥漾笑著爬起來,伸出髒兮兮的手,緊緊握住少年溫暖的手掌。

 

-TBC-

 

*後記

一號星結束!不好意思修修改改那麼多次(掩面

下一篇會把沒解釋的東西解釋完畢,然後進入二號星(σ・∀・)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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