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the Moonlight

*架空文


他是個很漂亮很漂亮、任誰看到都會移不開眼的人──第一次正眼看到時，褚冥漾是這樣想的。

接到喵喵的電話時，褚冥漾正忙著幫老媽在大賣場買今天午餐的食材。
他一邊空著手拿清單上需要的東西、另一隻手拿菜籃，一邊用高難度動作以肩膀和臉頰夾著手機接聽。
『漾漾好久不見！』另一頭傳來活潑可愛的女孩很精神的招呼聲。
褚冥漾跟著微笑了，「好久不見了，喵喵。」

本名是米可蕥，因為超愛貓咪而家裡也真的養隻貓，所以被大家暱稱為喵喵，是褚冥漾的高中同學。
那時候算是關係滿好的朋友──不過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是很單純的好朋友。常常一起去吃喝玩樂、遇到考試會一起研討、畢業時還被對方抱著哭的西哩嘩啦說什麼漾漾以後沒有我看著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又不是要嫁女兒……
褚冥漾還記得自己一邊苦笑一邊拍著喵喵要他不用擔心自己。
誰知道對方一本正經的回答：「漾漾這麼單純又長這麼可愛，路上一定有很多誘拐犯想拐走漾漾！喵喵超級不放心！」
……他還能說什麼呢？

上了大學之後大家都有自己的交友圈，雖然還有在連絡，但是已經很久沒有約出去玩了。
一直到現在連大學都已經畢業，喵喵今天卻突然打電話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要幫忙嗎？」
褚冥漾很直覺的問。
『喔！是有事情要請漾漾幫忙，』可以想像另一端的喵喵歪著腦袋，『不過在那之前先問一下……漾漾現在有工作了嗎？』
沒有意外的話，他們都是今年的六月就已經畢業了。
現在是八月下旬，接近九月。
「啊哈哈工作呀，」褚冥漾抓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別笑我喔……從畢業到現在寄了好幾份履歷表出去，也去面試過幾次了，但是都因為出了點小狀況所以……」
這句話接下來的內容兩人心照不宣。
因為褚冥漾是個倒楣人，而且不是普通等級的倒楣。
是那種不知道為什麼走路可以踩到狗尾巴然後被追的半死、騎腳踏車會被垂下來的電線繞頸、喝個飲料其他人沒事就他喝到一隻活生生的大蟑螂……舉凡天下所有奇事。
『該不會是履歷表被郵差誤寄或延遲、面試的時候拉肚子或生病、要不然就是在半路出了車禍之類的？』
喵喵的猜測一針見血。
「你真了解我……」真的是欲哭無淚……我也很想趕快找到工作呀！
因為遲遲找不到正職，所以現在在表哥白陵然開的飲料店幫忙，算是打零工。
不然天天窩在家裡，不被說閒話才奇怪。
喵喵聽到他委屈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反而很開心的笑了。
『哈哈、漾漾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呀！』
「真的……」為什麼倒楣運不會隨著時間流逝？
『這樣的話請漾漾幫忙就再好不過了！』喵喵很開心的說道。
「什麼？」褚冥漾一邊困惑一邊將特價一把十元的蔬菜扔進菜籃裡。
『放心，漾漾一定做得到！因為漾漾一直都很認真負責呀！』
──只是運氣比較不好而已。
所以，到底是要幫忙什麼？他問。

『哪、漾漾要不要到Atlantis公司工作？』


※


於是，褚冥漾現在在Atlantis公司的大門前。
他有點緊張的拉了拉身上的襯衫，祈禱著等等見到人的時候不要發生什麼倒楣事──雖然喵喵再三保證因為是她推薦的人選，所以基本上算是半入選了，不要太過擔心。
但是以他從小到大的運氣……怎麼可能輕鬆的起來呢？
「唉……」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褚冥漾認命的邁步走進氣派的Atlantis大樓大廳。

一進去，他就走到櫃檯邊，照著喵喵的指示告訴服務的小姐，他要找十樓的藥師寺夏碎。
那櫃檯小姐有點訝異的看了褚冥漾一眼，接著很快接通了電話，確認過後遞給他一張電梯卡。
「這邊直走到底左轉就是電梯，利用這張電梯卡就能上樓。」櫃檯小姐很有禮貌的指導，「藥師寺先生已經在等您了。」
接過電梯卡收好，褚冥漾受寵若驚的點點頭，「謝謝妳。」
「不客氣。」
褚冥漾按照她的指示往電梯的方向走，心裡一邊想：Atlantis公司不愧是大公司……整個很氣派耶。
他就像剛進城的鄉下人一樣，對整個建築物好奇不已四處張望。
整棟大樓的採光良好，陽光完全可以經由玻璃牆面透射進來，卻又不會太刺眼、挑高的天花板直接延伸到最頂樓的十二樓，看起來很有空間感、每走幾步就會看到角落放著室內造景盆栽、辦公室的門也都雕飾著代表Atlantis的簡單紋章。
進了電梯，他發現電梯是做完全透明的，可以向內俯視整座大樓也可以向外看這座城市。
「真的很有錢耶……」
雖然是個台灣的分公司，卻也有這樣的規模。
如果真的可以在這裡留下來的話或許很不錯。


電梯來到了十樓。
踏出後左右張望一下，很快發現這層樓唯一的一道門。
「好大！」黑色的眸子有點吃驚的睜大。
兩扇式的白色大門上雕著不知名的花騰，連把手看起來都是鍍金的。
……這是要他自己開的意思嗎？
他不敢呀！要是倒楣把這門把弄壞就死定了！
就在褚冥漾躊躇不定時，門突然自己左右向內敞開了。
「咦？」
原來是自動門嗎？
「不是喔，是我按的。」一個聽了很舒服的男聲從門裡面傳來。
褚冥漾連忙踏進大的有點誇張的辦公室。
一進門，他就看見應該是剛剛說話的那名男子，坐在一張看起來像是下午茶白色小餐桌的前面對他微笑，手上拿著貌似是遙控器的東西。
──門竟然要用遙控器開！有沒有太誇張了！
是說……這位應該就是藥師寺夏碎了吧？
「你你、你你你好！」褚冥漾緊張兮兮的快步走過去打了招呼。
對方勾起笑容，溫和的對著他點點頭。
「不用那麼緊張，先坐下吧。」他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空椅子，「一起喝杯下午茶？」
「呃？」
褚冥漾傻愣愣的、有點不確定的坐了下來，有點怕是什麼測試。
從他變化多端的表情讀出了想法，藥師寺夏碎有點好笑的笑了起來。
「不是說了可以放輕鬆嗎？」他一邊說一邊替褚冥漾沏了杯紅茶，「既然是喵喵推薦的人選，其實就等於是內定了──喵喵沒這樣說嗎？」
「有是有……」但是怎麼想都沒這麼好的事吧？
褚冥漾以自己二十三年來的倒楣人生做出合理的判斷。
不過這次好像是真的撿到了。
因為夏碎很親切的把紅茶和餅乾推到他面前，然後說道：「不是我自誇喔，我還滿會看人的。看的出來你滿會做事情的，雖然喵喵有說過你好像有時候會有點狀況，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構成大礙。」
……不，不只是有點狀況，喵喵太客氣了。褚冥漾喝了口茶心裡默默想。
「那麼，喵喵有說過要你做什麼工作嗎？」夏碎問。
「嗯……」褚冥漾放下茶杯回想喵喵說過的話，「喵喵說是當助理？」
其實助理實際上要做什麼他也不太清楚。
不過從頭銜聽起來，好像不會太輕鬆。
──難聽一點是打雜的樣子。
「簡而言之就是幫忙處理雜物啦。」夏碎笑著替他解惑，「在我或者其他工作人員忙的時候，負責處理一些比較瑣碎的事情。」
褚冥漾乖乖的點頭。
基本上做這些事情他沒有意見，反正從小就被家裡的魔女訓練的手腳乾淨俐落了。家事都是他在做、跑腿也是他在跑、有時候還因為爸媽丟下他們出去玩所以他必須煮飯。
不過……
「藥師寺先生、呃、可以請問一下嗎？」褚冥漾硬著頭皮悄悄舉手。
「請問呀，不過不用那麼拘束啦，可以叫我夏碎就好了。」眼前看起來很好相處的人笑的很溫和。

──「或者和喵喵一樣叫夏碎學長呀！」
一個熟悉又活潑的聲音從褚冥漾背後傳來。

就在褚冥漾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上他的背部──害他忍不住哀號一聲。
「好痛！」
「嘿嘿～嚇到漾漾了！」喵喵咧開嘴露出大大的笑容，伸出手緊緊抱住褚冥漾的背。
「喵喵！」
他驚喜的站了起來，看著高中時個子嬌小還不到自己肩膀的女孩，現在竟然已經差自己半顆頭了！
不是說女孩子的生長期到高中，大學就比較不會長了？騙人！
……慢著，這不是自己都沒長高的証明嗎？！
突然有點感傷。
「漾漾都沒有變耶！真是太好了！」喵喵開心的雙手合十。
旁邊的夏碎也感染的氣息，跟著開心起來。
「他從高中就是這樣子了嗎？」
「對呀，漾漾以前就這麼可愛了喔！」喵喵一邊說還一邊用力揉著褚冥漾黑色的柔順短髮。
「……拜託不要用那種形容詞可以嗎？」
雖然長得沒有很高但是至少還是號稱168！不要這樣打擊人心好嗎？
喵喵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本來就很可愛呀！皮膚白白的、眼睛圓圓的、身材也瘦瘦的，這樣很可愛呀！你也這麼覺得吧？千冬歲？」
在喵喵說出這個陌生的名字時，褚冥漾才發現她背後站了一名有點安靜的眼鏡男孩，看起來年紀和自己差不多。
千冬歲推推眼睛，打量了一下，最後點點頭。
「嗯，是女孩子會覺得可愛的那種類型。」
……明明不認識我、你是在認同什麼！
本來是很想直接吐槽出來，但是因為不認識所以只好悶在心裡了。
「啊、漾漾還不認識千冬歲吧？」喵喵把身後的男孩往前一推，笑著說道：「這是雪野千冬歲，以後一起工作的夥伴喔！」
「你、你好，我是褚冥漾。」
千冬歲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我也可以叫你漾漾嗎？」滿好記的。
「喔可以呀，我沒意見。」反正只要知道是在叫自己就好了。
一旁被晾很久的夏碎看一群人聊的差不多之後，拍拍手。
「那麼，大家都認識了，可以開始和褚說明工作內容了。」
褚冥漾愣了一下才想到褚是在叫自己，畢竟沒人這樣喊過。
「喵喵先說一下自己吧！」喵喵舉起手說道：「喵喵是化妝師，所以之後會請漾漾幫忙拿化妝箱、一些用具之類的，不過這種時候應該很少吧……除了大型表演之外，嗯。」
「好的。」褚冥漾連忙拿出筆記本抄寫。
千冬歲接著說道：「我是造型師，基本上比較不需要幫忙，只是更衣時可能會請你拿一下衣服，或者量一下尺寸這樣。有想到什麼我之後會再告訴你。」
褚冥漾乖乖的將內容也寫下來，然後看向夏碎。
「我的話，可能會請褚幫比較多忙喔。」夏碎一邊說一邊從口袋拿出一本小冊子，「如果我分身乏術的話會請你去接洽、也可能會請你連絡工作對象，詳細的等開始工作就知道囉。」
「了解了。」迅速的抄下夏碎所說的，褚冥漾很認真的記了起來。
這樣看來果然是打雜的。
不過，他剛剛要問夏碎結果被喵喵打斷的問題還是沒問到……
「那個、我有疑問。」他在三人的注目下緩緩舉起手，「我們到底是替誰工作呀？」

………………

不用別人提醒，褚冥漾也知道自己問了多蠢的問題。
他低下頭滿臉困窘。
「漾漾，難道喵喵沒告訴過你嗎？」千冬歲有點好笑的問。
他沒想到有人連自己老闆是誰都不曉得，就準備要工作了。
「啊！喵喵忘記說了！」算是半個罪魁禍首的女孩吃驚的大叫。
「你竟然會忘記這種事！」千冬歲不敢置信的瞪著她。
喵喵滿臉無辜的說道：「喵喵想說漾漾會知道呀……」
──我怎麼可能知道你替誰工作！褚冥漾忍住不要翻白眼。
就算這裡是Atlantis，但是這家公司裡的人太多了，你老闆到底是哪個不講清楚我還是不曉得！
「沒關係啦，不知道的話現在講就知道啦。」夏碎好像覺得這沒什麼的樣子，「聽好囉，褚，我們的上司是現在最有名的冰牙鋼琴師──冰炎。」

…………咦？！


※


「你要去Atlantis工作？」
不出褚冥漾所料，老媽和老姊知道之後都是滿臉驚訝。
也是啦，本來一直找不到工作的自己，突然一下子說找到工作了，而且還是超級大公司！
不驚訝才奇怪吧？
「嗯，對呀。」他抓抓頭，有點不好意思。
「而且老闆是那個冰炎？」老媽看起來好像比老姐還激動。
不過這不能怪她，因為老媽的收藏之一就是鋼琴曲，世界名鋼琴家冰炎的專輯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對呀，因為朋友介紹的關係，所以確定可以去工作了。」
而且是明天就開始。
「不過冰炎不是只在台灣半個月的樣子？之後要全球跑耶，你要跟著去嗎？」褚冥玥有點困惑的問。
這點褚冥漾也問過了夏碎，夏碎說當然是要一起配合冰炎的行程到各個國家去。
也就是說，之後褚冥漾可能要離家好一陣子了。
雖然聽起來可能會很忙，而且據喵喵他們說跑行程真的很累，但是可以到各個國家去旅行，這樣聽起來也很吸引人。
「呃……你們、會反對嗎？」
褚冥漾小心翼翼的問他的母親和姐姐。
畢竟他是真的對這件工作滿有興趣的，能夠增廣見聞也是一大主因。
白陵慈和褚冥玥互看了一眼，然後微笑。
「漾漾，想去的話我們不會阻止你的。」白陵慈摸摸兒子的頭。
「呃？」
「只是要偶爾記得回台灣看看我們呀！」褚冥玥很酷的勾起嘴角。
褚冥漾很驚訝的看著她們。
本來連她們會阻止自己的情形都預想過、說服的說詞都準備好了，沒想到竟然一下子就批准！
有沒有這麼好的事！
「好啦別發呆了！不是明天就要上班了嗎？」褚冥玥用力往弟弟被上一拍，往樓梯的方向推，「快點去準備吧！」
「好、好啦不要推我我自己會走！」


※


據夏碎說，冰炎接下來的行程是到日本去，所以褚冥漾很乾脆的就把行李整理整理搬到公司去放了──這是喵喵說可以的。
對於接下來的旅行和工作的期待多過不安，雖然夏碎有警告他冰炎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一點也不像什麼優雅的鋼琴家，以後工作手腳要快一點不然會被罵。
脾氣暴躁的鋼琴家？那不就像貝多芬了嗎？
不過印象中在電視上看到的冰炎好像不是什麼爆炸頭──如果是的話可能就不會有一大群女性粉絲了。
昨天有點臨時惡補的借了老媽的CD來聽，幾張專輯聽下來，就連他這種外行人也可以點頭拍著手說Bravo。
這讓他有些期待可以親眼看到本人演奏了。

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喵喵和千冬歲帶他熟悉了Atlantis整個環境。
連他這個小小的助理也分配到自己的專用休息室，就在他第一次去找夏碎的那間大辦公室裡頭。
不過褚冥漾並沒有布置辦公室──因為接下來待在台灣的時間也剩不到兩週了。

夏碎說，冰炎今天有錄影通告。
身為助理的自己當然也要到場，而且這算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要好好表現才行。
剛才千冬歲和喵喵都已經跟著夏碎到攝影棚去了，他們要先到那裡做準備，而自己可以在整理完辦公室之後再過去。
不過事實上他也沒整理自己的辦公室。只是經過外頭上次自己和夏碎喝茶的客廳時，順手把有點亂掉的桌面和垃圾清了一下。
「好了。」褚冥漾滿意的看著收拾整齊的櫃子和桌面。
從小到大在家裡被訓練的成果總算是有了發揮之處。
接下來呢……
褚冥漾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了。
雖然夏碎說今天還不用正式做什麼事，不過總不能真的兩手空空到攝影棚去吧？
所以在騎車去錄影現場的路上，他順便買了飲料和點心準備慰勞一下工作辛苦的大家──當然也有冰炎的份。
不過他不清楚對方喜歡什麼，隱約記得喵喵說過他好像喜歡喝蜜豆奶，所以就在對自己的記憶半信半疑之下到超商抓了一瓶鋁箔包。
「希望沒記錯。」黑色的雙眼盯著飲料猛眨。
要是對方不喜歡就尷尬了。

結果等找到夏碎他們時，冰炎還沒到。
「但是離通告時間……」褚冥漾有點訝異的轉頭看了牆上的時鐘。
夏碎比他更頭痛的苦笑。
「剛剛電話聯絡過了，好像是車況不好。」
正在高速公路塞車的樣子。
褚冥漾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假日，路上會比較多車。
「這種事情司機應該要先預想到呀！要是真的遲到就糟了。」喵喵鼓著臉頰、雙手抱胸的抱怨。
化粧可沒有想像中的簡單，如果遲到的話她得比平常省時的上妝才不會再拖延到時間──而且又不只化妝。
旁邊的千冬歲一樣焦躁。
他一邊碎碎唸著一定要把司機開除、一邊整理等下要給冰炎換上的衣服。
「開除？」褚冥漾有點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這樣就要把人開除嗎？
看出他內心的困惑，拿著手機坐在一邊的夏碎微笑。
「既然請他來當司機，就要做到最完美才行。司機的職責就是要把雇主安全的送到定點，而且要準時。做不到的話那請他就沒有意義了，是吧？」
「啊……嗯。」褚冥漾眨著眼睛聽的一愣一愣。
聽他這麼一解釋，好像就能理解了。
很嚴格呢，Atlantis這個公司。
這麼說來，自己也不能太散漫。
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一定不能像這個司機一時大意，白白讓自己能表現的機會流失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實際上到現在好像還沒做過什麼事……
「唔、夏碎學長，」他一邊搔著頭一邊問道：「現在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嗎？」
「這個嘛……」夏碎偏著頭想了一下，「去買個飲料來吧？等下冰炎錄完影累了可以喝。」
「啊！飲料和點心的話，我已經買好了。」褚冥漾笑著提起手邊的袋子讓夏碎看。
深色的眼睛有點詫異的盯著笑著的男孩，然後勾起嘴角。
──是個滿細心的人呢。

聽喵喵說褚冥漾是個很倒楣的人，雖然很能幹但是運氣很差，老是遇到莫名奇妙的意外，導致到前陣子都還沒有正式的工作。
當時聽到這個喵喵推薦的人選時，因為上一任助理臨時請辭正愁找不到人，所以抱著碰運氣的想法讓他來面試。
本來想說這個倒楣的人會不會也一副倒楣像，或者對自己很沒自信的頹廢樣子。沒想到是個乾乾淨淨的孩子，帶著靦腆的笑容。
那時候笑著說出的「我還滿會看人的」並不是客套話。
因為喵喵和千冬歲都是這樣憑著自己的直覺挑出來的人選，而事實上合作之後都是很能幹的人。
所以在和褚冥漾聊過之後，他就決定這次也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沒有吩咐過的事情也能主動去做是再好不過了。』
夏碎本來因為擔心冰延遲到而焦躁的心情突然好轉了。
看對方沒有什麼回應，褚冥漾還以為夏碎想知道自己買了什麼，所以便拿著袋子走過來。
「因為綠茶比較解渴所以買了綠茶給各位，點心的話是……」他伸手拿出一個紙袋笑著給對方看，「紅豆餅，我家附近一家滿有名的路邊攤，很好吃唷。」
只不過等到大家工作完之後可能冷掉就不好吃了……
一邊說還一邊碎碎念自己。
夏碎忍不住笑了。
這個人真的很有趣。
然後，他瞥見了袋子裡和其他包裝不樣的飲料──
「褚，那個是？」
「啊！這個！」褚冥漾這才想起來這是幫冰炎買的，而且還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喜歡，「這是蜜豆奶……好像是喵喵告訴我的吧？聽說冰炎先生喜歡這個……」
他語帶確認意味的看著夏碎，有點擔心。
不過事實證明他記憶力其實滿好的。
「我正想問你怎麼知道冰炎喜歡這個的。」夏碎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外國沒有這個，是先前喵喵回台灣的時候帶去給冰炎喝的，沒想到就這樣喜歡上了。」
被自己知道之後還嘲笑了一下。
這甜甜的東西不是小孩子喝的嗎？
──接著就被那雙紅色眼睛惡狠狠的瞪了。
「太好了！我還想說買錯就糟糕了……」褚冥漾鬆了一口氣，把袋子放到旁邊的桌上，「因為之前夏碎學長說冰炎先生有點難搞……」
超擔心買到的東西不合意的話會不會就這樣被開除呀！
「哈哈、我是這樣說的嗎？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夏碎輕笑了起來。
「是、是嗎……」
褚冥漾發現眼前這個人意外地有點惡劣的一面。
不過不是那種討人厭的感覺。
他突然覺得，說不定可以繼續這樣好好的和大家相處下去。
可以的話就好了。


※


後來因為冰炎一直都沒到，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拖延到錄製時間，所以夏碎要褚冥漾先去向節目製作人告知順便道歉。
「去練習一下膽量吧。」冰炎的經紀人是這樣說的。
而且當面說的話會比較有誠意。
製作人因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待著的大樓和他們目前在的地方不同，要到隔壁棟去。
歷經小小的迷路、向警衛問到了方向之後，褚冥漾決定從地下室的停車場繞過去會比較快。
因為迷路已經拖延到時間了，現在褚冥漾滿腦子只有快快快這個念頭，一個不注意，差點和側面而來的車子撞上。
刺耳的煞車聲和緊急的喇叭聲讓他嚇了一大跳。
「好、好危險！」知道是自己的錯才差點發生意外，正要對車內的人點頭表示道歉時，瞥見了擋風玻璃上貼著的透明貼紙。
──是Atlantis的紋章。
『公司的車？』
發呆的同時，車內的人又按了一下喇叭。
嗯？該不會是有事要找自己？
褚冥漾呆呆的盯向車內，隱隱約約看見裡頭後座的人。
──長長的頭髮、還有在燈光不足中還是稍微可以辨認出的清秀臉龐。
他好像有點生氣的把頭探到司機旁邊吼了什麼。
然後又是一聲喇叭聲。
這次褚冥漾終於搞懂了對方的意思。
『不、不是要叫我……』
他很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傻笑，對著車內的人點點頭致歉，然後趕緊往前跑去讓開路。
黑色的箱型車從背後呼嘯而過。
『是在趕時間嗎？』
有點在意的回頭看了一下。
錯覺嗎？……車子裡的人好像有點眼熟。


※


回到夏碎他們在的休息室時，聽說冰炎剛才已經去錄影了。
「沒打到招呼很可惜耶！第一眼看到冰炎學長的人都會目不轉睛喔！喵喵也想看漾漾目不轉睛的樣子！」喵喵笑著戳戳褚冥漾的臉頰。
那是什麼奇怪的願望！褚冥漾沒好氣的在心裡想。
而且他也在電視上和老媽買的專輯上看過照片啦。
「反正等下就可以見面了，」夏碎走過來，手上還拿著褚冥漾買來的紅豆餅，「先來吃一點東西吧？反正等待的時間也沒事情。」
「嗯、好。」褚冥漾乖乖的點頭。
「喔喔點心！紅豆餅耶！」喵喵開心的舉起手歡呼，衝過去拿起來就咬。
夏碎拿了一個給千冬歲，「要吃嗎？剛才跟工作人員借了烤箱熱過了喔。」
「謝謝。」千冬歲點點頭，接過了紅豆餅。
──是說，這裡為什麼借得到烤箱？
褚冥漾一邊咬著飲料吸管一邊奇怪的想。
演藝界真是太神奇了。

節目錄影時間為一個小時。
對閒不下來的喵喵來說，光是吃點心還不夠打發時間。
──這麼一來倒楣的就是褚冥漾了。
喵喵放下手中的飲料興沖沖的跑去翻開地上的一個行李箱，裡頭裝滿了衣服。
「你在做什麼？」坐在行李箱旁的千冬歲問。
這行李箱可是他帶來的。
「喔！千冬歲借喵喵一些衣服吧？」女孩笑著一邊翻衣服一邊興奮的眨著雙眼，「喵喵看你今天衣服帶比較多，說不定可以找到合適的！」
千冬歲推推眼睛說道：「因為今天整理了一下辦公室裡的衣櫃，很快就要離開台灣，所以先把用不到的東西帶回去。」他在喵喵旁邊蹲下來，好奇的問：「要找什麼衣服？我幫你吧。」
喵喵忙個不停的翻箱子，把不要的衣服扔到旁邊的椅子上放，眼睛一邊偷瞄後方的某人。
「嗯？」
千冬歲奇怪的跟著她的視線往後看──啊阿，他看到目標物了。
「你想幫漾漾換衣服嗎？」
身為設計師的視線很專業的開始打量起還沒自覺焦點已經轉到自己身上的褚冥漾。
「沒錯！喵喵從很久之前就想這麼做了！」女孩笑開了臉，「喵喵覺得漾漾超適合穿哥德系的！」
「……哥德系嗎？」千冬歲盯著目標物，突然勾起嘴角，「的確很適合。」
覺得找到同好的喵喵很開心拉著他的手，「是吧是吧？千冬歲有衣服嗎？」
反正現在也沒事情，就來找點樂子吧。
注意到他們在做什麼的夏碎只是微笑，不打算阻止。
「有喔，」千冬歲動手翻起行李箱，「有一套之前有人送來的樣本，只是風格不太適合冰炎學長、尺寸也不合，所以一直沒用上……」
這時，總算有點危機意識的褚冥漾有點緊張的看過來。
「你們在幹麻？為什麼一直講到我？」
有不祥的預感！
喵喵你幹麻笑的那麼開心！
「要幫漾漾改造喔，好好期待吧！」女孩的雙眼閃閃發亮。
不、我一點也不需要改造！你的表情讓我很害怕！
「找到了！」千冬歲的聲音彷彿審判定讞，「尺寸好像差不多呢。」
「快點借喵喵比一下！」喵喵馬上搶過襯衫衝到漾漾旁邊，硬是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肩寬很適合！」
「咦咦？這什麼？」褚冥漾一邊推著對方一邊緊張兮兮的問。
不過很可惜，沒有人理他。
千冬歲拿著和襯衫一套的小背心和褲子走了過來，稍微比對了一下腰圍，「真的滿剛好的，那你就乖乖去換上吧！」
等等、我的人權呢！
「我不要換！」褚冥漾看著那套服裝連連搖頭，一邊往後退了好幾步。
「漾漾～你就試看看吧！反正這裡也沒其他人，而且無聊的要命嘛！」喵喵帶著燦爛的笑容拿著衣服越逼越進。
「為什麼無聊就要我換衣服！」
「漾漾很適合呀。」千冬歲推推眼鏡，在褚冥漾帶著困惑的眼神下做了結論，「很適合當作我們的娛樂對象。」
──不！我要辭職！給我住手呀你們！


※


結果褚冥漾還是敵不過喵喵和千冬歲，被逼著換上了衣服。
不知道是怎樣，竟然連鞋子也有！
「我的天呀……」褚冥漾無言的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
他揮動淺色襯衫的寬鬆袖擺，哭喪著臉走出更衣室。
「喵喵、我覺得這一點也不適合我……」
我要換掉啦！
沒想到一走出去，休息室裡的三個人──沒錯！就連夏碎都露出一副找到玩具了的表情！
「漾漾這樣子好可愛喔！」喵喵率先笑著尖叫起來，衝過來就是往褚冥漾頭上亂揉。
「喵喵！等、等一下！」褚冥漾連忙躲開對方的手，拉扯著身上的衣服問：「這樣亂穿這裡的衣服沒關係嗎？！」
「不要緊，衣服是我帶來的。」千冬歲微笑著走過來打量一下，眼神帶著滿意。
──不愧是我的眼光。
「千冬歲！怎麼連你也這樣說！」
眼看千冬歲是不會幫忙自己了，褚冥漾連忙把視線轉到在場擁有主導力的夏碎。
「夏碎學長快點說說他們啦！」
沒想到夏碎笑瞇瞇的歪著頭說道：「但是我也覺得這樣子挺可愛的呀。」
「什麼──？！」
怎麼沒人想到穿成這樣的人的心情！
被稱讚好看是滿開心的但是我還有羞恥心！
第一次穿上這種衣服不緊張也很奇怪吧！

就在他轉身要擠開喵喵回更衣室把衣服脫下時，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
「嗯？」夏碎轉頭看著門前的人，露出微笑。
休息室剛才的吵鬧聲全都沒了，四雙眼睛盯著眼前的人看。
一名和褚冥漾年紀相仿的青年就站在那裡，穿著很合身的襯衫和西裝褲，長長的銀髮束成馬尾在身後輕輕擺動，清秀的臉龐帶著有點超齡的嚴肅。
紅色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被大家圍在中間的褚冥漾瞧。
『嗯？這人好眼熟……』褚冥漾也毫不避諱的看回去。
然後，對方帶著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不該有的凶狠說話了。

──「你……早上那個白痴？」


※


原來當時被他擋道路的人就是冰炎。
在搞清楚之後褚冥漾又道歉了幾次，不過對方好像對他很有意見。
還說是看在夏碎的份上才讓他留下來當助理的……這個人表情很兇、看起來真的有點難搞。
所以，那時候帶著不服輸的心情決定要好好工作，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雖然之後因為褚冥漾有時候會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出過一些小意外，不過總算是和冰炎相處比較融洽了。

現在，褚冥漾已經跟著冰炎和大家旅行了五個國家。
助理的工作總是比較辛苦，雜事都會往自己身上推，也發生過被別人欺負的事件──這件事在冰炎幫自己說話之後馬上解決──但是能這樣到各個國家去，他是打從心裡的感謝喵喵當初找自己來做這份工作。

「……你在笑什麼？」
冰炎放下手中的樂譜瞪著坐在旁邊自顧自傻笑的褚冥漾。
從上飛機到現在，不知道想什麼想出神，表情千變萬化。
「喔！沒什麼啦……」
褚冥漾笑著抓抓頭，看著那雙懷疑瞇起的紅色雙眼，「只是想到了最開始的時候的事情。」
那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了。
「是嗎？」
冰炎挑起眉，哼了一聲。
褚冥漾看著不理自己、重新盯著譜瞧的冰炎的側臉，勾起了笑容。

飛機，航向下一站。
旅行還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