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文


兩手拖著行李,褚冥漾小心翼翼的跟在千冬歲身後,每次要搭飛機時就怕在機場和大家走失了。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還真的發生過。
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他又更加緊張的加快腳步,擠到喵喵和千冬歲中間。
「漾漾?」覺得奇怪的千冬歲看著他,問道:「怎麼了嗎?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
「呃……」褚冥漾拉緊右手手中的提把,有點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比較好。
「是行李太重嗎?要不要喵喵幫你?」喵喵貼心的伸手拿過褚冥漾左手提著的行李袋。
「啊、謝謝。」褚冥漾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過不是行李太重的問題啦……」
「嗯?」兩名友人同時露出困惑的表情。
雖然有點不想提,不過既然已經說到了而且他們只是在關心自己,那還是解釋一下好了。

大概是國小四年級時候的事情了吧?
那年的暑假,褚家全家到日本去旅行。
本來應該是開開心心的出發,平平安安的回家,沒想到卻是開開心心的出發,莫名奇妙的飛到別的國家。
褚冥漾記的很清楚,明明他就有好好跟著老媽走,過海關的時候也確實的確認過機票的目的地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登機時他竟然和家人走丟了--前一秒鐘還在聊天,下一秒都不見人影。
這都還好說。
接著,被登基人潮推推擠擠的褚冥漾,就這樣糊裡糊塗的上錯了飛機。
本來是要飛回台灣,沒想到一飛卻飛去了夏威夷。
──登機門前的空姐也太奇怪了吧!應該要確認好機票才放人上飛機呀!
一上飛機,正在尋找家人的褚冥漾,聽到機長廣播的本飛機即將飛往夏威夷時差點沒哭出來。
他慌慌張張拿著自己的機票衝去找空服人員,但是為時已晚,飛機已經啟動了。
「不好意思,我們不可能為了一個人停飛。」美麗的空姐帶著非常抱歉的笑容,然後彎腰親切的摸摸他的頭說道:「不用擔心,因為是我們人員的失誤,所以到了夏威夷之後,會立刻安排小弟弟坐回台灣的飛機喔。」
為了讓他不要太慌張,空姐還拿了很多玩具想讓他開心一點。
不過,那時候的褚冥漾雖然只有十歲,已經經過大風大浪的衰運人生,聽到可以送自己回家之後,這點小事他倒是不怎麼擔心。
──他比較擔心的是回台灣之後要怎麼和可能已經找自己找到快瘋掉的家人解釋才不會被扭爛耳朵。

「……漾漾,你真的很神奇。」千冬歲滿臉同情的說道。
不過褚冥漾可沒漏看他微微顫抖的肩膀。
「不要緊!漾漾要是搭錯飛機,喵喵會立刻去找你的!」喵喵笑著大聲說道。
……不、這位小姐,應該不是這個問題。
早就猜的出來這兩人會有什麼反應,所以褚冥漾也只是很認命的抓抓頭、苦笑一下。
「三位,時間到囉。」
在三人聊天時去處理相關事宜的夏碎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機票分給大家。
「啊、謝謝。」
褚冥漾接過機票,小心翼翼的摺好、放進口袋──
「慢著。」
一隻手突然橫過來,伴隨著有點凶惡的聲音。
「學長?」
冰炎瞪了他一眼,「白痴,又不是第一次搭飛機了,怎麼還不知道要把機票收在哪裡!」
「欸?」褚冥漾呆呆的看著對方。
不是收口袋嗎?
「那樣很容易弄丟!掏個零錢不就會掉出來嗎!笨!」
冰炎毫不客氣的往他頭上巴下去,接著很自動的伸手從褚冥漾背後的包包裡翻出護照,將機票夾進護照的透明夾裡頭。
「拿去!」他將護照輕輕敲在褚冥漾腦袋上。
「唔……」褚冥漾很不好意思的將護照收好,「謝謝。」
紅色雙眼瞪過來,「下次再亂塞、就不要抱怨自己搭錯飛機!」
──咦!剛剛的事被聽見了嗎!
學長明明就在閉目養神吧!為什麼會聽到!
從褚冥漾的表情完整讀出他心裡想的話,冰炎勾起囂張的笑容。
「因為我是冰炎。」





這次的演奏會在羅馬的羅馬音樂廳舉行。
順利結束了連續三天的演奏會後,是難得的放假。
夏碎說,偶爾也要放鬆一下,不然工作效率會變差。
前幾天已經大概的把羅馬主要幾個景點都看過了,因為是平常日,所以人潮沒有想像中的多,沒有花太久的時間。
現在離前往下一站的法國還有三天,所以在大家的表決之後,決定體驗一下什麼叫做水都。
所以,他們正坐在前往威尼斯的飛機上。

「好想趕快坐船喔~」喵喵期待的趴在機窗邊看著飄過機翼邊的白雲。
「船?是說貢都拉嗎?」褚冥漾一邊吃著飛機提供的小點心一邊問。
喵喵馬上轉過頭來抓住他的手,雙眼閃閃發光,「沒錯!就是貢都拉!喵喵已經想搭很久了!」
「是、是嗎?」
「一邊搭船、一邊看風景,然後一邊聽著船夫唱民謠!」喵喵越說越興奮,「漾漾不覺得很浪漫嗎!」
基本上我不覺得。褚冥漾迅速的在心裡回答,不過當然不敢說出來。
他可不想知道打斷女孩的粉紅世界的後果是什麼。
「說不定船夫是帥哥!就會有豔遇了!」喵喵還沉浸在幻想裡。
「是是是……」褚冥漾有點敷衍的回答。
搭船嗎?
他只祈禱不要翻船就謝天謝地了。

解決掉了點心,褚冥漾拿出隨身攜帶的PSP、塞上耳機準備消磨時間。
等待開機的同時,他偷偷瞄了坐在後方的冰炎一眼。
──好難得,他竟然在睡覺。
通常這種時候冰炎不是拿著譜在練習,不然就是掛著耳機聽音樂。
可見是真的累了吧?
算一算,到目前為止已經經旅行幾個國家了?
如果從自己加入開始算起的話──
台灣、日本、韓國、中國、新加坡……
糟糕、有點亂掉了。
算了,這不是重點。
褚冥漾抓抓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直以來囉唆要學長去休息的事終於有成效了?
最近比較常看到──儘管和一般人比起來還是少了很多──學長在休息了。
連夏碎都有點不可思議的笑著對自己說,「沒想到褚的勸告挺有效的呢,那之後如果還有什麼事需要和冰炎溝通的話,就麻煩你了。」
──拜託別麻煩我!
雖然說學長會找時間休息了,但是賴床和起床氣的問題可是完全沒有變。

「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被打成豬頭臉。」
到時候還娶的到老婆嗎?
……不對,有沒有人要和他交往還是個大問題。

小小的嘆了口氣,又看了下緊閉著雙眼的精緻臉龐。
──只有在放鬆的時候,才看的出來冰炎其實也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罷了。
褚冥漾忍不住勾起笑容。

『學長、午安。』





「天氣好好喔!超適合搭船耶!」
喵喵一邊拿出帽子和墨鏡,一邊笑著拉住千冬歲和褚冥漾往乘船處跑。
「喵喵、等一下!你跑太快了我會摔倒──唔哇啊啊啊!」
褚冥漾話還沒說完,馬上絆到地上磁磚眼看就要摔進近在咫尺的河道時,一隻手迅速勾住他的衣領將人拉回來。
「沒事吧?」
一抬頭,就看見冰炎皺著眉頭的臉。
褚冥漾傻笑一下,「沒、沒事!謝謝學長……」
差點就要跌進河裡了呀……
跌進去了還要玩嗎?
依照他的衰運,接下來就會發燒到四十度,然後躺進醫院吊點滴半個月才出院。
「漾漾!對不起喵喵不是故意的!」罪魁禍首的喵喵滿臉愧疚的拉住褚冥漾的手。
「哎、沒關係啦……」褚冥漾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女孩子嘛,就是很容易在這種時候興奮。
而且說到底,會差點摔進河裡也是因為自己的衰運發作吧?
「真的很對不起……」喵喵又說了一次,還整著人抱上去。
「咦呀?!喵喵!我我我沒事啦真的!」褚冥漾慌張的想把人推開。
雖然說喵喵這個喜歡肢體碰觸的怪異習慣,早在高中的時候就應該習慣了,不過還是會有點害羞。
畢竟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走路就好好走。」站在一旁的冰炎淡淡的拋出這句。
「是的!」喵喵很用力的點頭,然後鬆開抱著褚冥漾頸子的雙手。
「沒事的話那就走吧。」千冬歲指指乘船處旁的售票亭,「夏碎哥好像已經買到票了喔!」

因為好像有乘船人數限制,所以分成了兩艘。
喵喵、千冬歲和褚冥漾一起,夏碎和冰炎則搭另外一艘。
雖然說是分兩邊,其實船的距離滿近的,還是可以聊天。
「好漂亮喔……」
實際上和想像中的果然差很多。褚冥漾心想。
貢都拉沿著有些狹窄的河道前行,穿過一座又一座的小橋,兩岸旁的建築物伸手可及。
果然如喵喵所預想是個年輕帥哥的船夫,游刃有餘的划著看起來很難操縱的槳。
因為船夫會講些英文,所以喵喵正開心的和他搭話中。
「我們完全是電燈泡耶。」千冬歲有點好笑的一邊說,一邊拿起相機偷拍眉飛色舞的喵喵。
褚冥漾也跟著笑了出來,「你這樣拍照沒問題嗎?等下喵喵生氣我不管喔!」
「她不會生氣的。」千冬歲很肯定的回答,晃晃手中的相機,然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而且喵喵會想要照片的,到時候可以拿來交換條件。」
「……這樣呀。」褚冥漾滿臉黑線,完全不想知道對方想要交換什麼條件。
這樣只看風景也有點無聊,所以他也乾脆跟著拿出相機拍些風景照──剛才有點怕不小心失手把相機掉進水裡,所以遲遲不敢拿出來。
蔚藍的天點綴著絲絲白雲,狹長運河上的一艘艘貢都拉,運河旁帶著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物,同船友人們開心的笑臉。
「嗯……」
接著要拍什麼?
鏡頭漫無目的的晃來晃去,最後對焦在前方船上閉目養神的銀髮青年。
本來沒打算偷拍的,而且對方貌似不怎麼喜歡拍照,如果被發現的話肯定會被一腳踹到地心去。
但是,不知道是心血來潮,還是膽子在這祥和的氣氛中變大了……
帶著一點點做壞事的心虛,褚冥漾按下了快門。
──學長真的很上相耶……
螢幕上是閉著眼、髮絲隨風貼上臉頰的冰炎的側臉。
一時之間,竟然盯著照片看到有些出神。

「漾漾,你拍了什麼?」
千冬歲突然拍了褚冥漾的肩膀一下。
作賊心虛的某人馬上嚇了一大跳的叫了一聲──「咿?!」
要不是千冬歲眼明手快的按住褚冥漾的肩膀,他可能已經從船上跳起來然後壯烈的掉進河裡了。
「你你你不要嚇人啦!」褚冥漾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
「是你反應太誇張吧?」千冬歲沒好氣的說道:「該不會是拍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才、才沒有!」褚冥漾臉頰一紅,大聲反駁。
「是嗎?」滿臉懷疑的千冬歲推推眼鏡,鏡片上的反光讓友人膽顫心驚。
本來褚冥漾已經要舉旗投降了,沒想到千冬歲卻沒說什麼就轉頭去加入船夫和喵喵的談話了。
『不追問嗎?有沒有這麼好的事!』
褚冥漾鬆了一口氣。
不過……
他拿起相機看著仍在螢幕上的那張照片。
──為什麼我要心虛呀?
不就是學長的照片嗎?
就算知道學長不喜歡拍照,但千冬歲也不致於會對自己說什麼吧。
「奇怪……」
褚冥漾百思不得其解的對著自己的相機困惑了。

──前方船上的藥師寺夏碎忍著笑默默將一切看在眼裡。





「在笑什麼?」
本來在閉目養神的冰炎,聽到夏碎的低笑聲,睜開了眼睛。
「沒有,沒事。」
夏碎話是這樣說,但臉上滿是笑意,嘴角也在發抖。
「是嗎?」冰炎哼了一聲。
他當然不會相信夏碎會無緣無故偷笑,不過對方要是不講,他也懶的追問。
「要不要拍照呀?」
就在冰炎打算繼續閉眼睛時,夏碎突然拿出了相機笑著問。
「不要。」冰炎一秒拒絕了。
──他討厭拍照。
就連工作上也是盡量不拍就不拍,私底下更是完全沒什麼生活照。
「難得來這裡,就拍點照片吧。」
夏碎裝做沒聽見,在冰炎反應不及的時候迅速對著他按下快門。
「喂!」冰炎惱火的瞪著對方,「刪、掉!」
「別這樣嘛,」夏碎笑瞇瞇的指著後方的船,「褚他們也都在拍照呀!」
「跟我無關!」
冰炎火氣很大的想搶相機,卻礙於在船上不能亂動,只能眼巴巴瞪著對方。
夏碎奸詐的笑了起來,然後收起相機。
接著冒出一句在冰炎耳裡聽起來莫名奇妙的話。

「冰炎,你對褚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冰炎皺起眉頭。
「不就是笨蛋嗎。」
完全沒有多加思考就回答了,而且是肯定句。
好過份的答案呀……夏碎感嘆的想。
「真的只是這樣嗎?」
為了可愛的小學弟,夏碎決定繼續追問。
「……你想幹麻?」冰炎本能的感到莫名壓迫感,瞇起眼睛反問。
這傢伙在發什麼神經?沒事問這幹什麼?
夏碎聳聳肩,「只是問問嘛。畢竟褚跟著我們已經有段時間了,想說你有沒有什麼感想呀!」
感想?
這麼一說,冰炎到是認真的思考起來了。
「笨手笨腳、腦殘、過度天真。」
「還有呢?」
「嗯……不太會照顧自己,但是又很認真的想做事。看起來好像很呆,不過有時後意外的滿細膩的……」冰炎一邊說一邊歪著頭,最後看向夏碎,「總之,可以繼續用下去。」
「噗……」夏碎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想說這傢伙怎麼突然講了一大串,原來是以為在討論工作嗎?
有夠遲鈍的耶,明明智商號稱一百八,對這種事情卻完全不行嗎?
「笑什麼?」冰炎不悅的低吼。
「沒什麼,你覺得可以用下去那就沒問題囉!」夏碎一邊笑一邊回答。
「嘖!」
看著滿臉不爽快的冰炎,夏碎忍不住笑的更開心了。





乘船時間並沒有想像中的久,加上他們沒有另外花錢請船夫唱歌──聽到價碼的當下所有人都一秒搖頭了──所以很快的就回到了原點。
「好可惜喔,結果只搭了不到一個小時耶!」
喵喵滿臉不捨的一邊說一邊向船夫揮手道別。
「是嗎?」千冬歲有點沒好氣的應了一聲,然後抽出鈔票給船夫當小費。
「我覺得已經很夠了。」褚冥漾認真的說道。
除了拍照的時間之外,他都在緊張兮兮的擔心自己的衰運會導致沉船事件。
如果只有自己跌近河裡那也就算了,畢竟他衰歸衰,也沒有哪次是嚴重到會丟掉性命的。
但是拖累到朋友們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總之這次可以平安下船,真的是謝天謝地。
其實幸運之神還是沒有拋棄褚冥漾的吧!
………應該啦。
「各位,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要不要沿著運河逛逛?聽說商店街很不錯喔。」
另一艘船的夏碎笑瞇瞇走過來,後頭跟著雙手抱胸的冰炎。
不知道是遇上了什麼事情,前者笑的很燦爛,後者則是滿臉怒容。
「兩位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千冬歲明顯的楞了一下。
不會是吵架吧。褚冥漾心想。
「沒事喔。」夏碎笑著擺擺手。
「那麼就去逛街吧!逛街!」
很快就從和帥哥船夫分別的感傷中脫離的喵喵,愉快的一手勾著千冬歲、一手拉住褚冥漾就要往前奔跑。
「等等等一下、喵喵!」
褚冥漾對這莫名的既視感感到有些慌張。
──這不是剛才要搭船前的景象嗎?!我不想再摔倒一次呀!
不過興奮過頭的友人根本沒聽見他內心的吶喊,只顧著想去商店街逛逛。
『天滅我也!這次不知道學長會不會那麼剛好就拉住我呀啊啊啊』──

「過來。」

事情往往朝著意外發展。
一隻有些熟悉的手抓住褚冥漾的袖子,帶著不耐的口氣。
「……學長?」褚冥漾回過頭,果然對上一雙不滿的夕陽色眼睛。
「你什麼時候才不會被別人拖著走?」冰炎鬆開他的袖子往後腦杓就是一巴。
「好痛!唔……」我的人權咧!
腦子一時被震到說不出話,褚冥漾只好用無辜的眼神表達抗議。
冷血的鋼琴師只是冷笑一聲,「想要有人權就慢慢往上爬吧,助、理、先、生。」
──明明就是人人平等的世界吧!那什麼歪理!
拜託不要又給我那套鬼扯解釋……
「我說了算,因為我是冰炎。」惡鬼學長露出邪惡的笑容。


  ※


沿著河岸散步和乘船又是另一種風情。
從岸邊看過去,乘著貢都拉的遊客和撐著槳的船夫、搭上運河風光,有股在亞洲國家體驗不到的悠閒氣息。

剛才購物愈旺盛的喵喵拉著千冬歲先走一步,夏碎則不知道一個人溜去哪裡晃了。
於是,現在只剩褚冥漾和冰炎一起。像這樣子獨處的情況,除了去把賴床的學長挖起來之外其實也滿少的。
『有點尷尬耶……』褚冥漾一邊偷瞄著走在前方的冰炎,一邊抓抓頭。
是不是要想個話題聊聊比較好?想一想,他好像都還沒有和學長真正聊過什麼。上次勸他早點休息的不算,那只是工作的一部分……至少褚冥漾自己是這樣想的。
所以呢?要聊什麼話題比較不會句點、又不太會冒犯到別人?
──對了!
褚冥漾腦子靈光一閃。
問個最基本的就好了嘛!

「學長!」他小跑步來到冰炎身旁,和他並著肩走。
紅色的雙眼轉過來盯著他,「怎麼了?」
褚冥漾衝著對方一笑,「可以問你嗎?為什麼想當鋼琴師呀?」
印象中,冰炎就算上節目接受訪問,很少有主持人問這個問題。所以才令人更好奇。
「……為什麼問這個?」冰炎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神色變的有些冰冷。
──糟糕!該不會是學長的逆鱗吧!
褚冥漾突然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節目都沒人敢問就是因為這問題是地雷嗎?!』
「唔呃……」他伸手遮住半張臉,覺得自己好失敗。這麼明顯的事情怎麼會沒發現,而且還沒神經的當面問了。
──學長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所以才不願意被問到這個問題的吧。
冰炎看著走在身邊的蠢蛋助理表情一下青一下紫,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
『雖然說這傢伙滿細心的,但沒神經的時候真的會想把他踹死。』
有點尷尬的走了一段距離之後,褚冥漾總算掙扎完畢。
「那個……學長如果不想回答的話、就就就算了沒關係!」
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的吼出來之後,馬上縮成一團站在原地準備受死。
『會不會被打還是會被踹……不不不這次可能會更慘唔喔喔喔喔手下留情呀學長大人!』

但是預料中的一巴掌一直都沒有落下來。
「……學長?」
褚冥漾小心翼翼的挪開護著頭頂的手,偷偷看著對方的表情。
意外的,冰炎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也沒有生氣的感覺。
「呃、那個……」
「我沒有說不講。」冰炎直接打斷他畏畏縮縮的話。
「欸?!」褚冥漾驚訝的睜大眼睛。
沒有不要講?沒有……不要講?
意思是願意告訴他嗎?
……沒有不要講的意思是沒有不要講對吧!

啪!

「好痛!」有人被巴了。
「不就是要告訴你的意思嗎!在腦殘什麼!」冰炎凶惡的吼了一聲。
褚冥漾很委屈的看著他,「我只是很驚訝……對不起嘛!」
冰炎哼了一聲,接著拎著他的衣領走到運河旁的長椅坐下。
「你怎麼都沒想過我上節目沒人敢問這個問題?」
「……對不起。」下意識又是個道歉。
紅色雙瞳斜睨了一眼,「白痴。」
「……就已經說對不起了嘛!」
褚冥漾忍不住抬起頭來抗議,看見冰炎的表情卻氣勢全消了。
第一次看到冰炎那張狂自信的臉上有著應該是叫做寂寞的表情。
「學、學長……」
該死,褚冥漾大笨蛋什麼不問幹麻問這個!
明顯就是在揭人家瘡疤呀!
「我沒事。而且已經說了要告訴你了。」淡淡的口吻。
「……嗯。」褚冥漾小小的點了一下頭。
冰炎閉上眼睛順過情緒。


  ※


親生父母在冰炎還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意外過世了,所以他是由父母的好友們撫養長大的。
當時年紀還很小的他,對父母沒什麼印象。當然,對突然搬到新家、開始完全不同的生活也完全不懂是怎麼回事。就這麼逆來順受了。
雖然養母的個性亂糟一把,不怎麼愛說話的養父也只會在一旁看熱鬧,但他們其實對冰炎還算不錯。甚至還在他五歲時,讓他開始學習鋼琴。
因為不討厭鋼琴,也就這樣彈了下去。
直到十歲左右時,冰炎在練習上遇到瓶頸,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練琴的,於是便去問了養父母,當初為何讓他去學琴。而他得到的回答是,因為母親來自音樂世家,如果她還在世的話,一定也會這麼期望的。
這個理由對當時的冰炎來說很荒唐。
什麼音樂世家、什麼母親的期望。為什麼要拿這麼煩人的東西來束縛他?為什麼不能是更純粹的理由?
所以有好一陣子,他完全不肯碰鋼琴、也不想看到和黑白有關的東西。
養父母對此並沒有多加干涉,只任由他任性。
後來,冰炎無意間在父母的遺物中翻到了,唯一一張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穿著漂亮洋裝的母親抱著他,將小小的手掌放在琴鍵上,而父親站在一旁微笑。
直到那時,冰炎才了解了養父母們所說的期望的意義。
那之後,他又開始練琴了。沒有再猶豫過。


  ※


其實他根本沒打算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的。
除了從小就認識的藥師寺夏碎之外,沒有人知道關於天才鋼琴師冰炎走上這條路的契機是什麼。
不是不願意想起,而是對他來說太過沉重。他不需要別人聽見之後的拍肩、同情的表情或安慰的話語。因為太過沉重,所以不是一個聽眾的「真遺憾」就可以帶過去的。所以他從未提起。
上節目也是以「除了動機之外其他都可以問」為唯一的條件。
冰炎不曉得為什麼自己願意告訴認識不到一年的褚冥漾。
或許是心情好、或許是心血來潮。
或許是他覺得褚冥漾的反應會和一般人不一樣吧。


  ※


褚冥漾知道故事到一個段落了。
「……」
有點鼻酸。
他從不知道學長有這樣的過去,也沒聽其他人談過。應該是學長沒有告訴過其他人吧?
那為什麼……
「為什麼、願意告訴我?」他好奇地問了。
冰炎轉過頭,看著褚冥漾。「大概是覺得你可以理解吧。」他聳聳肩,帶著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噗。」
褚冥漾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冰炎奇怪的看著他。
而他一邊笑一邊搖頭,「沒有、沒什麼啦!」
「是嗎?」
「只是……」褚冥漾揉揉眼睛,純淨的夜色眼瞳看著夕陽色的眼。
「只是?」冰炎反問,帶著一絲絲期待。
「嗯,很感謝你的養父母和父母親喔!因為他們,我們才可以認識嘛!」
褚冥漾一邊說,一邊露出大大的笑容。

午后的陽光在他臉上映照著,燦爛的有些耀眼。
冰炎勾起嘴角,也跟著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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