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the Moonlight

*架空文


在助理的工作之前，褚冥漾和音樂的唯一連結，大概就是看電視的時候。
節目結束後有新歌MV就會多少聽一下。
僅此而已。
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音樂外行人。
不過他發現，最近好像比較會欣賞音樂了。
……大概。

──不過任誰在學長的脅迫下，都不敢不學會一點基礎吧。
褚冥漾心想，然後看向琴房中央，正在練習的冰炎。

最近冰炎以「身為我的助理竟然一點音樂素養也不懂，實在是太丟臉了」為由，扔了本音樂字典、有的沒有的資料和好幾張CD給褚冥漾，三不五時就來個抽考。
一開始的時候，褚冥漾總是一臉哀怨。
「學長騙人……」
什麼樂理是基礎中的基礎所以很好學！明明就難的要人命呀！
尤其是他這個都二十好幾了才接觸這領域的門外漢……怎麼可能學的好？！
不過不得不說，雖然冰炎不耐煩的時候會動手拍人，但在他的教導下，竟也有點進步了。

嗯，比如說……

褚冥漾瞇起眼睛，側耳傾聽從冰炎靈巧的十指下流動出的旋律。
這是首描寫雲的曲子。
前奏部分是最常見的Con affezione（溫柔的），維持這樣的感覺直到第八小節。第九小節開始會轉變為Con vivacita（活潑生動的），為了描寫雲和風的嬉戲所以跳音比重較多。接著為了表現出烏雲，曲風會突然轉為Con malinconia（憂鬱的）。烏雲密布後則用Fremente（狂暴的）來表現閃電交加的模樣。雷雨過後天青，所以曲風會再一次轉換，變為Con tranquillezza（風平浪靜）。最後以Gefallen,nach（隨心所欲的）來總結雲的多變。

……在腦中轉過一變之後，褚冥漾覺得自己真該被加薪鼓勵。
本來他的語文程度很差，不過在學長的打罵教育下，連這種詭異又長得要命的音樂用詞都背起來了！
不過壞處就是和外國人溝通的時候，可能會不小心用成音樂用詞。

忽然，音樂中止了。
褚冥漾正想抬頭看怎麼回事，腦袋就被狠巴了一下。
「我叫你用心聽結果你在想什麼？！」冰炎凶狠的視線彷彿要將他穿出個洞。
「我有好嗎！」小助理抱著頭喊冤，「我可是一邊聽一邊複習單字耶！」
「喔？」冰炎雙手抱胸挑起眉，「那是我錯怪你了？」
褚冥漾慌張的想辯解，不過一秒後馬上放棄抵抗。
「……都是我的錯啦！這樣可以了嗎？」
誰敢怪你呀！
冰炎盯著他，忽然愉快的勾起笑容，讓褚冥漾毛骨悚然。
──學長笑了呀超級邪惡的笑了！
這種笑容被褚冥漾偷偷歸類過後，分為兩種情況。
一個是學長沒睡飽不爽的時候。
另一個就是真的心情很好。
不過現在到底是哪一種呀！褚冥漾在心裡默默哀嚎。

沒漏看助理臉上多變的表情，冰炎看起來更加愉快了。
褚冥漾膽戰心驚的看著他在身邊坐下，姿勢優雅的像個貴族……不對，他本來就是貴族。
「想知道我為什麼心情好嗎？」冰炎悠閒的拿起桌上褚冥漾早就準備好的蜜豆奶，將吸管戳進鋁箔包裡吸了一口。
「呃……」褚冥漾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因為練習很順利？」
「不是。」馬上被否決了，「夏碎還沒告訴你嗎？」
褚冥漾傻傻的眨眼，「告訴我什麼？」
冰炎瞥了他一眼，然後聳聳肩。
「也難怪，畢竟是早上才收到的消息，沒那麼快通知你們。」
「到底是什麼事呀？」褚冥漾越聽越心驚。
竟然會有消息讓這個冰山學長感到高興？到底是什麼大消息！
冰炎擰了他的臉頰一把。
「不要腦殘！」
然後將無辜的蜜豆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接著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種「終於被我等到了」的表情說道：


「Atlantis音樂祭要舉行了。」


……咦？那是什麼？


※


午餐時間。

「Atlantis音樂祭就是公司內部舉行的慶典，很好玩喔！」
喵喵很開心的雙手合十說道。
「內部的？光聽名字我還以為是什麼選秀活動耶！」褚冥漾恍然大悟。
放下手中的刀叉，千冬歲不知從哪裡拿出本筆記本開始唸。
「Atlantis音樂祭每兩年舉辦一次，參加人員是公司旗下所有的藝人。分為競賽組和表演組兩組。競賽組顧名思義就是要互相切磋，又分成歌手和音樂家兩組，評審是觀眾和公司的三位董事。贏得冠軍的，聽說可以得到豪華獎品。」
「豪華獎品？聽起來滿吸引人的。」褚冥漾點點頭。
喵喵豎起食指說道：「聽說今年的獎品是放假兩個月耶！」
「咦？放假？這樣演藝活動沒問題嗎？」
「既然是公司提供的獎品，就會確保演藝事業不受到影響囉！」喵喵笑著說道：「不過以前放假頂多半個月，像上次比賽就是喔！」
上次比賽是兩年前吧？……
褚冥漾忍不住嘆氣。
兩年前的這個時候還沒大學畢業，連工作在哪裡都不曉得呢。
「那上次學長有得獎嗎？」他問。
喵喵和千冬歲馬上同時回答：「沒有。」
「咦？！沒得獎？怎麼可能！」褚冥漾驚訝的合不攏嘴。
以冰炎的實力和風靡的程度，沒有冠軍總有個亞軍吧？
該不會是不小心凸槌了？！
……那個學長會凸槌？！
「漾漾，你想太多了。只是因為學長沒有參賽啦！」已經把正餐解決的喵喵往嘴裡塞了個櫻桃。
「發生什麼事了？」褚冥漾也跟著把手伸向櫻桃。
「也不是什麼大事。」千冬歲推推眼鏡，盡責的扮演解說腳色，「上次音樂祭的時間剛好和冰牙的慶典撞期了，學長身為繼承人必須回去才行。所以就沒參加了。」
「原來如此，」褚冥漾感嘆的搖頭，「王子殿下不好當呢！難怪學長看起來躍躍欲試的樣子。」
「嘿嘿～到時候漾漾要用力的幫學長加油喔！」喵喵抓住他的手，語氣聽起來有點夢幻。
「……好。」褚冥漾汗顏。
──不要以為我沒有注意到你把我的名字加重音！為什麼要加重音！別告訴我應援也是助理的工作！
「千冬歲，這次的舉辦日期是什麼時候呀？」喵喵忽視褚冥漾的表情，轉頭問道。
「嗯，下下禮拜的禮拜一開始，為期一周。」
「咦？這麼快！」褚冥漾驚訝的叫道：「沒有準備期嗎？」
一下子就要進入比賽了嗎？
事前準備呢？
千冬歲微笑，「沒有喔，每次的日期都是董事會決定，然後在兩周前先行通知。」
「為什麼？這樣不會措手不及嗎？」
「漾漾，」千冬歲把手搭上友人的肩膀，厚重的鏡片閃過精明的光芒，「這樣才能測出實力不是嗎？」
……原來如此，就像隨堂測驗一樣是吧。
「今年的比賽方式好像很特別喔！」喵喵從背包裡抽出一張說明表，「以前都是一個人自行一組，或者要組隊參賽也行。今年強迫組隊呢！這邊寫說至少要三個人一組才行喔！然後聽說今年也邀請了其他公司的音樂人一起參賽耶！」
「這樣呀。」褚冥漾點點頭。
「嗯，不知道學長會挑誰當隊友呢，值得期待。」千冬歲推推眼鏡，「我倒是有幾個推測人選就是了。」
「喔喔！千冬歲覺得會是誰！」喵喵很期待的湊向他。
「根據實力和表演經驗來挑的話，」千冬歲把筆記本攤開來，指著上頭的分析表說道：「同為鋼琴家的蘭德爾學長、豎琴演奏家安因、擅長長笛的賽塔，還有大提琴的提爾和排笛的洛安，這幾位的可能性滿大的。」
褚冥漾看得眼花撩亂，「Atlantis旗下藝人真得很多耶！而且你剛剛說的那幾個人連我都聽過！」
「這還只是少部分喔！」喵喵想了一下，然後拿出鉛筆在千冬歲的本子上多加了幾個名字，「喵喵覺得小提琴的歐蘿妲、薩克斯風的黎沚和中國笛的式青也很有可能！」
千冬歲點點頭表示贊同，「沒錯，這三位的演奏風格比較奔放，和學長可以互補。漾漾覺得呢？」
「我還是乖乖聽你們說就好。」褚冥漾苦笑著揮揮手，「我認識的人很少呀，而且和這領域很不熟……」
千冬歲和喵喵互看了一眼，然後露出笑容，兩人一左一右用力往褚冥漾的背上拍下去。
「唔哇？！幹、幹嘛啦？！」
「喵喵覺得漾漾很努力喔！漾漾不要介意這種事啦！」喵喵豎起大拇指。
「沒錯，而且學長最近不是教你很多東西嗎？無論什麼時候開始學都不嫌晚。」千冬歲鼓勵性的拍拍褚冥漾的背。
「呃……謝謝你們……」褚冥漾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沒想道還是被發現了。
自己覺得和音樂領域格格不入的事。
雖然工作大致上都已經上軌道，但談起音樂他仍舊一知半解。
無論是專業的用語或是有名的音樂家，其他人都能夠朗朗上口，就唯獨褚冥漾在旁邊聽的一愣一愣。
有時候真的滿灰心的。
不過……
褚冥漾看著身旁的兩名朋友，露出笑容。
──說的也是，至少我有在努力了。


※




因為Atlantis音樂祭的關係，冰炎的巡迴表演暫時停止。
一行人搭著飛機來到Atlantis總公司所在的國家。
食衣住行都不用擔心，公司會全部處理妥當。
就連身為小小助理的褚冥漾，也分配到一間在他看來根本就是總統級的套房。

「我家客廳都沒這麼大，Atlantis真的太有錢了……」
褚冥漾一邊整理行李和生活用品，一邊對著已經迅速整理好房間，悠閒的坐在旁邊沙發上翻書的冰炎說道。
「是說……學長你來我房間幹嘛呀？」
不僅看起來一派悠閒，還優雅的翹著二郎腿、一手還拿著不知哪來的飲料。
「我高興，不行嗎？」冰炎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是是是、您高興就好～」褚冥漾沒好氣的說道：「只是看書幹嘛特地到我房間？學長的房間不是更大嗎？」
聽說冰炎分配到的房間比總統級還總統級，簡直不是人在住的了。
不僅坪數大三倍，三餐還可以按鈴請專人送到房間。
一間專用的琴房，什麼配備都有，不夠還可以免費追加。
就連衛浴設備還附有三溫暖！
呃……以上情報來自千冬歲。
總之，放著如此高級的房間不用真是太浪費了！
「就說了我高興，有意見嗎？」
冰炎不耐煩的哼了一聲，馬上讓褚冥漾閉嘴。
「好啦我知道了……」他嘀咕一聲，站起來。
大致上把衣服什麼的都放好了，應該沒問題了。
因為覺得有些口渴，又直覺冰箱裡八成有好東西的褚冥漾，將冰箱打開一看。
「喔喔！」
果然有飲料！而且還是當地產的特有種果汁！
「好好喝喔……」褚冥漾一臉滿足的走到沙發上坐下。
冰炎轉過頭看著他，覺得有些好笑。
「你還真容易滿足。」
「還好啦哈哈……對了，學長的隊員選好了嗎？」
「你知道規則了？」冰炎放下書說道：「目前有幾個想合作的對象，夏碎在幫我聯絡看對方行不行。」
「這樣呀。」不愧是學長，什麼事都處理得很迅速，「那比賽項目是什麼呀？我只知道要演奏……」
冰炎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將公司的通知簡訊遞給褚冥漾看。
「組隊基本上是三到五人一組，比賽曲目一首是自訂，另一首則是評審的指定曲。」
「只有兩首嗎？」
「第一關是這樣沒錯，不過指定曲會在組隊完成後馬上公布，可以根據隊友使用的樂器自行改編。」
「那第二關呢？」
「第一關排名前十的可以晉級到第二關，那就比較有意思了。」冰炎忽然露出笑容，看起來很愉快。
褚冥漾忍不住抖了一下，「有意思是指……？」
「第二關的曲目完全不會公布，比賽當天才會知道。」
「咦！那不就是臨場反應了嗎！」褚冥漾吃驚得差點跳起來，「和學長說的那個什麼……呃、視唱很像？」
「嗯，類似。視唱是當場看譜唱歌，而比賽的第二關則是即時演奏。」冰炎伸手捏捏褚冥漾的臉，「沒想到你腦子轉的滿快的，多少還是有學進去。」
「唔！我沒有那麼笨！」褚冥漾臉一紅，揮開冰炎的手。
被冰炎稱讚了，他感到有些開心。
雖然被捏臉很不好意思而且……有一點點點點點害羞。
只有一點，真的。

「哼。」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褚冥漾的想法，冰炎勾起嘴角笑了。
就在褚冥漾惱羞的想大吼時，冰炎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夏碎？」
接通了手機，冰炎講了幾句之後便掛斷了。
「走了，褚。」他拿起書站起來就要往房外走。
褚冥漾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走？要去哪裡？」
打開房門前，冰炎回過身，銀色的馬尾優雅的擺動。
囂張的鋼琴師露出惡魔的笑容。
「去見隊友，夏碎找齊了。」


※


冰炎的房間裡聚集了一小群人，都是夏碎帶來的所謂的隊友。
褚冥漾好奇的在一旁觀察，又不敢太明目張膽的看。
這些可都是Atlantis裡有頭有臉的音樂家們，得罪了就不好了。
不過藝術這塊領域果然不是他這普通人能理解的……
大部分的人長相俊美也就算了，為什麼會有頂著蓬蓬獅頭活像土著的音樂家？！
為了要表現自己的藝術感嗎？！

大概是怕褚冥漾感到無聊，夏碎走了過來。
「褚，要不要也去認識一下？」
「呃？」
「多擁有一些人脈，工作上需要幫忙時會很有幫助喔。」夏碎微笑道。
褚冥漾連忙用力搖頭，「但是學長在和他們討論比賽的事情吧？過去打擾好像不太好……」
「放心吧！」夏碎打斷了他的話，直接抓著他的手臂往冰炎他們的方向拖，「他們只是在敘舊而已，畢竟冰炎的巡迴表演也快一年了，很久沒見到大家嘛！」
「欸？欸欸欸──可可可是我還是覺得我……」
抗議也來不及了，所有人的視線已經因為褚冥漾的大叫而集中過來。
冰炎率先皺起眉頭，「你在吵什麼？」
「不！沒有！」褚冥漾緊張的打直身子。
「哇！好可愛的小朋友！」
那個蓬頭獅毛突然露出誇張的愉快笑容，整個人就飛撲過來。
不過在碰到褚冥漾的前一秒，被冰炎一腳絆倒，狠狠摔在地上。
「提爾！你給我注意一點！」
──原來是個變態！褚冥漾馬上在心裡下結論。
「亞你好很心……」被叫提爾的人爬起來大聲哭訴：「這麼久沒見面就對我動手動腳！」
冰炎怒吼一聲：「是你欠揍！誰要對你動手動腳！」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嘛！」
一個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少年出面緩頰，然後好奇的湊向褚冥漾。
「你就是亞的新助理褚冥漾嗎？」
「呃、是……」其實也不新了，都上任多久了。
是說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是黎沚！請多指教喔！」
褚冥漾連忙回握，「我才要請你多指教……」
看起來和大家都很熟、又閒不下來的黎沚指著旁邊的人開始替他介紹。
「剛才被亞罵的是提爾，桌子旁邊那個女孩子是庚，庚旁邊在喝酒的是蘭德爾。」
「那、蘭德爾旁邊那位是……？」
為什麼會穿著管家服在旁邊倒酒！
難道學長的房間高級到配有管家嗎？
黎沚笑了起來，「那是蘭德爾的管家啦，他們通常都會一起出現喔！」
「這、這樣喔……」褚冥漾傻笑起來。
「嗯！因為他是伯爵呀！」
──音樂家果然不是正常人！
不過，加上學長的話就五個人了，也就是說隊友已經全部找齊了嗎？
也太快速了！
「庚不是。」冰炎突然走過來，回答了褚冥漾明明沒說出口的問題。
「嗯……？」
「庚是別隊的，」冰炎解釋道：「只是剛好遇到就順便請進來聊天。」
「你好呀，喵喵說可以叫你漾漾，是嗎？」庚露出親切溫柔的微笑打招呼。
褚冥漾有點不好意思點點頭，「初次見面，你好。你認識喵喵嗎？」
「嗯，算滿熟的喔！」庚笑著說道，然後轉身，「那麼我該走了，等等還有事情。」
冰炎和其他人都禮貌的點點頭，「慢走，再見。」
等庚離開後，大家都各自坐回沙發或旁邊的小椅子上。
褚冥漾小小聲的問夏碎，「學長還要找誰嗎？還是四個人就可以了？」
「會找齊五個人喔，」夏碎說道：「其實已經找到了，只是有事情會晚點到。」
「找到了？」褚冥漾眨眨眼睛。
還真好奇最後一個會是誰。
光是目前的成員就讓他「驚艷」不已了。
希望來個正常一點的就好了。

突然，房間外的走廊上傳來奇怪的歌聲。
然後冰炎轉過頭說道：「他到了。」
「小朋友你要有心理準備喔 ！」提爾一邊搖頭一邊拍著褚冥漾的肩膀。
後者愣愣看著，「……到底是誰？」
──為什麼要有心理準備！還有什麼比你這個獅毛奇怪？！
答案馬上揭曉。

房門被很沒禮貌的猛力推開，狠狠打在牆壁上。
進來的人還在哼歌。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那不是飛龍○天的主題曲嗎？！
褚冥漾驚悚的瞪大眼睛，往來者身上看去。
──然後，他看到了台客。
沒有誇張，對方梳了個詭異的、活像雞毛的彩色頭髮，穿著花襯衫、海灘褲和一雙夾腳拖，嘴裡還嚼呀嚼的應該是在吃口香糖。

除了褚冥漾在震驚狀態之外，其他人都很冷靜。不過也可能是習慣了。
夏碎若無其事的說道：「等你很久了，西瑞。」
「今天仍舊金光閃閃耶！」黎沚大笑，不過不是嘲笑，而是覺得有趣。
西瑞嘿嘿一笑。
「本大爺可是回去特地換了這件壓箱寶才過來的！怎麼樣？」
「嗯……」蘭德爾發出意義不明的悶聲。
「我不介意你穿著早上發表會的白襯衫就好。」冰炎瞥了他一眼說道。
西瑞馬上大叫起來，「幹什麼幹什麼！嫌本大爺的品味不好嗎！」
不過他馬上轉移了目標，因為他看見了傻愣愣盯著自己的褚冥漾。
「嗯？這小子是誰？我怎麼沒看過，是新人嗎？主修是什麼？」
「呃呃、那個……我只是……」褚冥漾被問得暈頭轉向，不知道先答哪個比較好。
西瑞往他的頸子就是一勾，「有話就快說不要吞吞吐吐！這樣還是個男人嗎？」
「啊不！我是學長的……助……唔……」
被對方強而有力的手臂搖來晃去，褚冥漾覺得自己快吐了。
冰炎皺起眉頭，走過來，拍掉西瑞死死勾在褚冥漾脖子上的手臂。
「你快把他掐死了，放開。」
「嗯？」
西瑞先是狐疑的看了冰炎一眼，然後再把視線轉向摸著頸子一副快死掉模樣的褚冥漾，最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小子是你在罩的呀？」
冰炎沒好氣的瞪他，「他是我助理，褚冥漾。」
「嘿！原來如此！」
西瑞笑嘻嘻的湊到褚冥漾面前，後者嚇了一大跳，往後倒退好幾步就怕又被鎖喉。
「新助理呀？比之前那個有存在感多了嘛！」
旁邊的蘭德爾和提爾噗哧地笑了出來。
「不要欺負漾漾喔，」夏碎拍拍西瑞的肩，「冰炎可是會生氣的。」
「嗄？」西瑞不解的挑眉。
一旁的褚冥漾滿臉黑線。
──最好學長會幫我出氣！他欺負我都來不及了！
冰炎則瞇起眼，「你少多嘴！」
夏碎聳聳肩，「我說的是事實。」
──夏碎學長你竟然可以一臉純潔的說謊話？
「喔～」黎沚露出八卦的笑容，「我都不知道有這種事耶！夏碎快多講一點！」
──黎沚你也太好騙了？！
「亞！你竟然這麼快就鎖定人家了嗎！」提爾故做震驚的表情怪笑。
──什麼鎖定？你才被學長的腳底鎖定！
而看起來一本正經的蘭德爾也拍拍冰炎的肩膀。
「有對象是好事，不過你那種暴躁脾氣會嚇跑漾漾的，要改改呀。」
──伯爵！你是伯爵吧！怎麼可以開這種玩笑？還有我跟你很熟嗎為什麼叫我漾漾？

短短二十秒褚冥漾就覺得自己吐槽到全身無力。
而最後進入狀況的就是引起騷動的五彩不良少年。
他推了褚冥漾一下，露出曖昧的笑容。
「漾～你真有一套，那個冰炎竟然喜歡上你！放心吧！大哥我不會講出去的！你要幸福呀！」
褚冥漾簡直要抓狂。
──幸福個屁啦！而且你也不是我大哥！

才見到這些音樂家們不到半個小時，褚冥漾就想直接昏過去裝死算了。
原來學長才是唯一的正常人！


※


「Atlantis裡都是怪人嗎……」
褚冥漾一邊向千冬歲和喵喵抱怨，一邊整理著剛才夏碎交給他的資料夾。
資料夾裡頭裝著剛才學長他們迅速決定好的自選曲樂譜，等等要拿去發給大家。
也幸好冰炎的隊友們全都住在Atlantis宿舍裡，就不用大費周章了。
「你現在察覺也太晚了。」千冬歲毫不留情的拿刀戳人，「進入這行時就該有所覺悟。」
……遇到神經病的覺悟嗎？
褚冥漾嘆了口氣，熟練的用釘書機把樂譜訂好。
「話說回來，學長竟然會選那個不良少年當隊友，真是難以置信。」千冬歲看起來有點不滿。
「五色……呃，西瑞他怎麼了嗎？」雖然大概知道千冬歲在講什麼，不過褚冥漾姑且想問個仔細。
千冬歲哼了一聲。
「那種打扮，那種說話的調調，還有那種怪胎個性，就算說音樂家各個都有個人特色也太超過了！」
「……是喔。」褚冥漾傻笑。
千冬歲就是有那種把人扁的一文不值的本事。
「喵喵也不喜歡他！」喵喵舉起手發表意見，「不過他很有才華倒是沒話說啦。」
說來說去，都還沒有人講到西瑞到底是演奏什麼樂器。
「所以他的樂器是？」褚冥漾問。
「爵士鼓喔！」喵喵回答。
「……難怪他的手臂很有力氣………」有力氣到差點被掐死！
喵喵搖搖頭，有點可惜的說道：「喵喵有聽過他的演奏。如果不是他奇怪的品味和個性的話，說不定喵喵會崇拜他的！」
「你說的也太直接。」褚冥漾忍不住笑出來。
千冬歲推推眼鏡，「喵喵講的一點也沒錯，那個不良少年唯一的可取之處就只有他的才華而已。」
「哈哈哈……我不太認識他，不好評論啦……」
千冬歲你跟他有仇嗎？有必要毒舌到這種程度？
「哼。」

在千冬歲的黑色氣場散到整個房間前，褚冥漾決定先溜一步。
「我先把譜拿去給大家，等等見！」
喵喵笑著揮手，「不要迷路囉！不知道他們房間幾號的話，可以去問學長或櫃檯！」
問櫃檯就問櫃台，為什麼硬要扯到學長？
看著喵喵莫名的燦笑，褚冥漾感到一陣無言。
──為什麼今天大家都拿他和學長開玩笑呀？！


※


褚冥漾對這大的有點誇張簡直像城堡一樣的宿舍不太熟，保險起見，還是到櫃檯去確認大家的房間。
提爾、蘭德爾、黎沚，最後是西瑞。
學長的話就不用了，因為樂譜的來源就是他。
據說是經過學長改編的經典曲子，總共三首，等隊員們都熟練後再來決定自訂曲要選哪一首。

「真不愧是冰炎學長……」
西瑞往口中塞了一大把薯條，翻著褚冥漾拿來的樂譜，露出大剌剌的笑容。
因為剛才被莫名說自己很可愛的提爾纏住，又被正好在喝下午茶的蘭德爾留下來一起享用（看起來高級到會讓人心臟病發作的）點心，最後還花了快半個小時才找到在宿舍走廊窗戶上玩盪鞦韆的黎沚。此刻的褚冥樣已經筋疲力竭，完全沒有動力想問西瑞那句話是指什麼。
而且大家看到他，劈頭就是問：「你和亞殿下／冰炎／亞到底是什麼關係？」
問的他暈頭轉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
──廢話！到目前為止根本沒關係嘛！所以沒辦法回答啦！
不過褚冥漾當然沒有這樣說，只是衝著他們傻笑幾下，然後推托還要去把樂譜交給其他人，就逃之夭夭了。
仔細想想，除了上次在阿利他們那裡時，學長說了一點奇怪的話，自己因為搞不太懂所以請學長等他想清楚之後，好像就完全沒進展了。
……等等，說什麼「進展」呀！搞得好像在談戀愛好噁心超噁心！怎麼可能和學長談……戀、愛……………嘛？
本來癱坐在沙發上的褚冥漾突然身子一僵。
剛剛閃過自己腦袋的那是什麼？

「漾～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在眼前揮了揮。
褚冥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啊！抱歉抱歉、你剛才說什麼？」
西瑞瞇起眼睛，用曉以大義的口氣搖搖頭說道：「漾～大哥在說話，小弟要仔細聽呀！這樣在江湖上混不下去的啦！」
……蛤？！
「……我又沒混江湖。」
「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吼……越來越不知道禮貌了。」西瑞語重心長的拍拍褚冥漾的肩膀，認真的盯著他，「就算你是冰炎學長在罩的，馬嗯湯阿捏喔（台語：也不能這樣喔）！」
「什麼！」褚冥漾不著痕跡的揮掉西瑞的手，然後滿臉通紅的大吼：「跟學長又有什麼關係了啦！」
他也不曉得自己哪來的勇氣，敢和千冬歲口中的不良仔大小聲，只是一整天下來被眾人逼問的煩躁讓他覺得不抗議不行了。
──如果這消息傳到外界去就死定了！媒體這種生物最愛八卦了，尤其這八卦還可能是「冰炎的對象是個男的」肯定會咬緊不放！
突然的一吼大概也把西瑞嚇到了，他訝異的看著褚冥漾。
「漾？」
而褚冥漾繼續對著錯誤的對象發牢騷，「真是的，就說了我和學長又沒什麼！為什麼你們要一直講呀？到底是哪裡可以讓人誤會啦！」
不懂，為什麼連自己的搞不清的事情別人卻一副很了解的模樣，連今天才認識的人都這樣講！連這個看起來神經超大條的五色雞頭也這樣講！
是自己太笨了，還是別人有問題？
西瑞盯著講的忿忿不平的小弟（自認為）好一會兒，突然咧嘴大笑。
「漾～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那你又知道了？」褚冥漾不悅的瞪他。
一手摸著下巴，另一手指著對方，西瑞得意的嘿嘿笑道：「小弟就是小弟！果然需要大哥給你開導一下才對！」
「蛤？！」
「哼哼，大哥告訴你，要知道兩個人的關係的話，看氣氛就知道啦！」
──竟然說了完全不符合自己角色性格的話！不良少年不就是要ky才叫不良少年？！
沒看出褚冥漾的錯愕，西瑞自己一個人講得很樂，「學長和你就有那種氣氛啦！眼睛沒瞎的基本上都看得出來吧～」
「……你的意思是我瞎了？」
「啊？我又沒這樣講。」西瑞搖搖頭，然後伸手用力拍拍褚冥漾的肩膀，「漾～你可能只是遲頓一點，不過這就是大哥派上用場的時候啦！」
「遲鈍是有比較好嗎！」褚冥漾氣憤的叫道，不過還沒這個膽子把人的手拍掉。
「總之就是氣氛啦氣氛！」
「竟然裝做沒聽見……」褚冥漾嘀咕一聲，然後嘆口氣，「算了。不過你說的氣氛是怎樣？」
以上欺下的氣氛嗎？還是任性主人和可憐奴隸的氣氛？
「這個嘛……」西瑞沉吟著想了一下，然後雙手一拍，「啊！就是老爺和小媳婦的氣氛啦！」
……………為什麼是老爺和小媳婦？你以為這是八點檔？
「就是這樣！」西瑞一臉配服我吧的表情，「聽大哥的準沒錯！別人一定也都是這樣想的。」
「……你確定？」
我就不覺得夏碎學長會這樣形容！
說來說去──
「這個結論到底是怎麼出來的呀可惡！」


※


結果還是沒從五色雞頭那裡問出個所以然，他的解釋也完全聽不懂，所以褚冥漾只好放棄的回到房間休息。
褚冥漾一邊啃著零食，一邊隨便轉著電視，腦袋裡全是今天發生的事。
「真是的……」
什麼小媳婦呀，自己看起來就這麼卑微嗎？
老媽好像曾經說過，當每個人在說同一件事的時候，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三人成虎的道聽塗說，另一種就是「這是事實」。
雖然覺得大家都在開自己和學長的玩笑，但是仔細想想，每個人說到這件事的時候，雖然在笑卻又不像在胡扯。
難道這是事實嗎？自己和學長有那種奇怪的老爺和小媳……呃、咳、比較不一樣的氣氛。
褚冥漾低下頭抱住膝蓋，沒由來的臉頰發燙。
他知道自己遲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所以剛才被五色雞頭那樣講也沒怎麼抗辯。
高中時就曾經發生過喜歡喵喵的男生，誤以為自己和喵喵事情侶，所以頻頻找碴的事。自己還是過了很久之後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那個男同學老是針對自己的原因，不然還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很衰，所以惹人嫌。
所以，這次也是因為遲鈍？因為遲鈍所以沒發現和學長之間的關係是什麼？

前陣子和大家吃飯時，夏碎學長才說，如果要說服冰炎做什麼事情，最快的方法就是叫褚冥漾去講。事實上是如此，不過褚冥漾覺得是因為自己太煩人，學長不想繼續被打擾就快快答應好省事。
千冬歲還拿出寫了滿滿重點的筆記本告訴他，有你在場的話，平時不太講話的冰炎學長的話會多個百分之七十左右。但是當場被他反駁了──話變多是因為學長嫌自己吵，所以拼命罵人的關係。
不過喵喵又接力猛攻──學長看漾漾的表情很溫柔！還會笑！
褚冥漾馬上搖頭，哪裡溫柔了！而且那種笑法是惡鬼式笑法！不然你去被學長這樣電電看，看你是有特別的感覺還是快死的感覺！
這樣真的有比較特別嗎？你們神經沒接錯吧？
因為真的不覺得自己和學長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學長即使聽到他們的談話也沒說什麼。所以褚冥漾一直沒放在心上。
結果今天……居然被好幾個才第一次見面的人問了和學長的關係。
就連只講了沒幾句話，好像是別隊的庚會來和大家聊天，據黎沚神秘兮兮的透露「因為米可蕥和庚說，亞和漾漾有姦情！」所以才特地來看自己的。
──姦情個鬼！怎麼想都很毛！

就在褚冥漾腦袋快炸掉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啊！請等一下！」他連忙把煩躁的事情往腦後拋，衝去開門。
門外站的是面無表情的學長──剛才正在想的人物出現了！！！！！
慘了，學長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啥，要是被知道了很丟臉耶……
「不請我進去嗎？」看人還在發愣，冰炎挑起眉，乾脆自己走進房間。
「啊！學、學長……」
來不及阻止，也沒那個膽子阻止，褚冥漾只好從冰箱拿出飲料遞給冰炎。
看到包裝紙，冰炎狐疑的哼了一聲。
「這裡有蜜豆奶？」
「沒有。」褚冥漾坐到冰炎旁邊，「之前請老媽寄來的，學長不是很喜歡嗎？就一次寄了兩箱來，今天才剛拿到呢。」
冰炎瞥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呃……學長，有什麼事嗎？」
直覺對方找自己有事，褚冥漾小心翼翼的問。
「嗯。」冰炎放下鋁箔包，還是板著一張臉，「你……有被提爾他們問奇怪的問題嗎？」
──喂喂！連學長也想問這個嗎！
「……算、有吧。」褚冥漾咕噥一聲。
一直被問和學長的關係，問到都快瘋了！
「喔？」應該是猜到被問了什麼，冰炎往前探出身子單刀直入的問：「你怎麼說？」
「欸？！」
褚冥漾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壓迫感逼得縮成一團，緩緩往沙發角落移動。
怎麼辦？要回答嗎？
要告訴學長我說了「沒什麼」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直覺就是如果說了這個答案，會惹對方發火。
而且不是普通的發火而已。
「回答。」冰炎靠得更近了，聲線比平常還低沉。
褚冥漾抬起頭，視線對上那雙彷彿會把人吸進去的焰色眸子。
「……不……道。」
「說大聲點，我聽不見。」冰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不、不知道……」
「……是嗎？」冰炎鬆開手，退回本來的位子。
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褚冥漾不知怎麼的有點慌了。
「生氣了？你生、氣……了嗎？」
「……」
「明明、生氣了吧？……為什麼？」
「沒有。」淡漠的聲音。
「可是你看起來在生氣嘛！」褚冥漾突然站起來大聲吼道：「學長每次都這樣！只會對我發脾氣又動手動腳！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氣什麼啦！」
「嗯，然後？」
「什麼然後！學長這樣我很困擾耶！今天一直一直一直被問我和學長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不就是助理而已嗎？能有什麼關係呀！」
褚冥漾越說越火大，尤其看到冰炎那張沒我的事的臉就更惱。
什麼呀，那種態度，明明、明明就說過的。
「你明明說過會等我想好答案的吧？可是什麼都不講，我這麼笨哪知道答案！」
冰炎轉了過來，看著褚冥漾。
「哪，先告訴我，你現在為什麼生氣？」
「嗄？」褚冥漾惱火的用力坐下，抓起旁邊的靠枕把臉埋進去，「還、還不是因為你！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廢話！」褚冥漾哼了一聲，不過臉還是沒拔出來，聲音有點模糊不清，「幹麻不直接告訴我答案！如果知道答案的話，就不會這麼煩了！」
「解答這種事，不是自己想出來的就沒意義。」
「是嗎！」
「你懷疑我？」
「……哼！小的不敢不敢不敢！」褚冥漾賭氣的亂喊，「反正！反正我就是說不過學長嘛！」
「知道就好。」冰炎聽起來挺滿意的。
「可惡！」褚冥漾不甘心的從靠枕裡露出一雙墨色眼瞳，「喜歡你的我還真是個大白癡！」
「喔？這不是說出來了嗎？」冰炎忽然笑了。
沒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的褚冥漾皺起眉頭。
「什麼啦？」
「你說出來了。」冰炎一字一字慢慢說，笑容讓褚冥漾分不出到底該逃還是該跟著笑。
「你剛才說了，你喜歡我。」冰炎愉快的複誦一遍。
「………………咦？我、剛才……？」
突然回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就蹦出的那句話，褚冥漾腦袋當機了。
「這不就是答案嗎？」冰炎湊了過來，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你喜歡我，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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