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the Moonlight

*半架空


不小心，就闖到這裡來了。
深山裡可能會有什麼突發狀況，他再清楚不過，但還是拋下了一起行動的夥伴，追著那到處搞破壞、被列為二級危險、絕對要抓回公會看守的稀有獸類，獨自一人衝到這不知名的地方。
但冰炎其實不怎麼擔心，大氣精靈們沒有因為入侵者而消失，只要向他們問一聲就能找到下山的路了。
重點是，任務要指定要抓回的傢伙跑得無影無蹤，要怎麼從這看起來陰森又茂密的樹林找到它？
觀察周遭的環境一會後，冰炎拋出幻武兵器。
「與我簽定契約之物，讓隱遁者見識你的──」
「等、等一下！」
咒術還未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冰炎半是惱火半是莫名其妙的，馬上瞪向聲音的來源。古老巨樹的樹幹後，隱隱約約看的見一雙明亮的眼睛，其他全都被灌木叢給遮住了。
「你是這裡的住民？」冰炎瞇起眼睛，收起幻武大豆，朝那個人（應該是人吧）的方向前進幾步。
對方看到他接近，像被嚇到的小動物一般，立刻轉身就要跑。
但是冰炎的反應比他還快，一個箭步就撈住那傢伙的領子了。
「啊啊啊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嗚嗚！」
「誰要抓你呀！誰叫你要先跑！」冰炎火大地往對方耳邊吼。
「嗚……」
看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冰炎不耐煩地鬆開他的衣領。那個子不高的小東西，馬上失去平衡地摔到地上。
「好痛！」
身穿簡陋的服飾，褲子雖然滿像一回事的，但上半身幾乎只是用幾塊布隨便纏著。半長不短的黑髮留得亂七八糟，同色的眼睛被瀏海遮了一半，身形瘦小但意外的也不像是營養不良。看起來大約十歲左右的樣子。
──人類？
冰炎奇怪地打量著他。為什麼人類會在這種地方？
「嗚嗚、外面的人都好恐怖……」人類縮起身軀，拼命吸鼻子。
「明明是你先找我說話的吧？」冰炎蹲下來，讓視線和他平行。
人類稍稍抬起頭，露出眼睛，「那、那是因為……如果在這裡使用武力、不行的。」
「什麼意思？」
「就、反正……」人類孩子看起來越發緊張，講話不斷結巴。「烏、烏鷲他很敏感……所以、會以為……」
「烏鷲？」冰炎有點訝異這名字竟然會在這裡出現。不過應該只是湊巧名字一樣吧？
「嗯。」人類點點頭，「烏鷲是這裡的主人，他、有點……」黑色的眸子賺轉來轉去，貌似在尋找適合的形容詞。
看樣子也知道他想講什麼。
在等下去天都要黑了，冰炎決定幫他接話。
「那個叫烏鷲的，可能會覺得我要來攻擊這裡？」
「啊！」他雙眼一亮，表情看起來很又驚又喜，「好、好厲害……」由衷的崇拜口氣。
「那是你的表情太好懂。」冰炎冷冷拋下一句，站起來，「喂，你對這個林子很熟吧？」
「欸？啊！……嗯，算是吧。」人類有點困惑地看著他。
「剛才應該有入侵這裡的野獸，我在找它。」
人類眨眨眼睛，然後忽然笑了，「那個，橘橘的毛毛的嗎？」
雖然他的形容詞有點奇怪，不過的確是橘色的毛皮。
「嗯，你有看到？」冰炎問。
人類點點頭，爬起來，指著被樹林庇蔭到幾乎看不見的天空。「剛剛，烏鷲吃掉了。」表情看起來還有點得意。
冰炎不禁愣了。
吃掉？把那個怪物給吃了？
「你說的吃掉，是整個被吞了？」他有些懷疑這個講話不太流利的人類，是不是用錯動詞了。
但人類很肯定的再度用力點頭。「嗯，橘橘的，被烏鷲吃掉了。」
「那個烏鷲是誰？」冰炎瞇起眼雙眼。
搞不好遇上了比剛才那怪物更棘手的東西。
人類歪著腦袋，想想，「烏鷲是……黑色的。」
「…………我是問你，他是什麼生物。」
「嗯？烏鷲就是烏鷲啊。」人類像是聽懂了，笑得很開心。
──不行了，和這傢伙無法溝通。
冰炎忍著不要發脾氣，深吸一口氣後，又問：「那個烏鷲在哪裡？」
「在休息喔，」人類沒什麼心眼的老實說道：「要消化。」
……看來是真的吃掉了。人類孩子沒有說謊。
但是，得給公會一個交代。總不能直接說被不明生物吃掉了，八成會造成更多麻煩。只能想辦法讓這個人類把他帶去「烏鷲」在的地方。
「不能帶我去找烏鷲？」
人類絲毫沒有猶豫的搖頭。
「不行。烏鷲在消化的時候，危險。」那雙黑色眼瞳，露出真心擔心冰炎的情緒。
這下麻煩了。冰炎皺起眉頭。
和夏碎分開行動已經過了快一小時，不快點回去大概會被囉嗦。
「叔叔？……怎麼了？」人類看他沒說話，伸出小手拉拉他的黑袍衣擺。
因為那個稱呼，冰炎馬上把剛剛在思考的事拋到九霄雲外。
「我不是叔叔！我才17歲！」搞屁呀死小鬼！
他暴跳如雷的樣子，果不其然，馬上讓人類孩子委屈的癟起嘴，眼眶也紅了起來。
「嗚……叔叔好兇……烏鷲………」
「呃？！幹、幹麻哭啊？」冰炎沒想到他真的會哭出來，一下子亂了手腳。
該死，他從來沒想過要怎麼安慰小孩呀！
「烏鷲嗚啊啊啊！」人類一邊哭，一邊叫著那個聽起來應該是他的保護者的傢伙。
大概是從剛才就一直和陌生人講話，累積的壓力一次爆發了吧。
「……嘖。」冰炎看應該是無法阻止他繼續大哭，仔細想想，反正如果烏鷲真的出現的話，任務的事也比較好辦。
比較需要警戒的是，那個烏鷲到底是什麼凶神惡煞，能把自己和夏碎追了兩天還抓不到的東西給一口吞掉。

隨著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森林的另一端傳來一陣騷動。
一股說不出來的沉重、陰暗的感覺朝他們的方向襲來。整個森林騷動起來，風和精靈們不斷竊竊私語。
冰炎抓緊了口袋裡的幻武大豆，如果烏鷲很危險的話，即便烏鷲照顧了人類的孩子，還是得將它消滅。
剛剛還在哭的孩子，突然抬起頭，伸出雙手。
「烏鷲！這邊！」
「？！」冰炎瞪大了眼睛。
一團黑嚕嚕的什麼撞進孩子的胸口，而他則緊緊抱住那團東西。
──鳥？
「漾，這精靈欺負你嗎？」
聲音聽起來和人類一樣，是個孩子的聲音。
「唔嗯……」人類搖搖頭，又點點頭。
烏鷲掙脫開來，跳到孩子的腦袋上。冰炎這才看清楚，那是隻黑鷹。
「精靈，你對漾做了什麼？」黑鷹兇巴巴的問。
不過冰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直奔重點。
「人類的小孩說，你把入侵者吃了？」
烏鷲那雙銳利的鷹眼盯著冰炎看了一下，然後才回答：「是又怎樣？」
於是冰炎稍為解釋了一下，他是來把那隻野獸抓回公會的，現在得帶著證據回去，讓公會相信野獸已經消失了。
烏鷲聽完哼了一聲。
「我沒有義務要幫你。而且你把漾弄哭了。」
……其實不小心把人類弄哭才是你最介意的吧？到底是多誇張的過度保護？冰炎默默心想。
「烏鷲。」被喚做漾的孩子，拉長手臂摸摸站在頭頂的烏鷲。
「嗯？」
「消化，結束了？」
「還沒。」烏鷲冷冷地說：「多虧精靈幫倒忙。」
漾將烏鷲抓下來，雙眼認真的面對他。
「叔叔不是壞人……漾愛哭，不是他的錯。」
「就說了我不是叔叔！」
「精靈你好吵！」烏鷲抬高音調尖叫，然後對漾說道：「你覺得他不是壞人？」
「嗯，不是。」漾點點頭，表情有點緊張。
猜到了孩子在想什麼，烏鷲瞇起眼睛考慮了一會。
──「我不會吃他。」
聽到這句話，孩子開心的笑了。「嗯！」
「看在漾的分上，幫你忙。」烏鷲拍動翅膀，飛到冰炎面前，從嘴裡吐出了個東西到他腳邊。
冰炎低頭一看──是那橘色野獸的頭顱骨頭。
「這樣就可以了吧？」烏鷲回頭問人類。
「嗯！」人類笑得連眼睛都彎起來。
冰炎用符咒化成的長槍挑起那顆頭顱，「感謝。那我走了。」說著便要離開。
「啊！嗯……」漾鼓起臉頰，看起來好像想說什麼。
烏鷲一眼看穿了，所以他叫住了轉身要離去的冰炎。
「精靈，交換條件。我可沒有要白白幫你忙。」
冰炎壓住想吼人的衝動，停下腳步，回頭道：「我辦得到就行。」
「對你來說綽綽有餘。」烏鷲冷冷地說，然後用鳥喙指指人類的孩子，「從明天開始，天天抽空來陪漾。」
「……蛤？」冰炎錯愕的看著他。
漾的表情也和他一樣震驚。「咦？」
烏鷲得意洋洋的哼道：「就是這樣。不准毀約，否則吃了你。」
「烏鷲！」漾好像反應過來了，高興地抱住黑鷹，蹭蹭它柔軟的腹部。
「精靈，回答。」烏鷲高高在上的盯著冰炎。
冰炎無言地看著黑鷹，又看看滿臉期待盯著自己的人類孩子。
最後，他歎了口氣。
「我會來，行了吧？」
「咿啊啊！叔叔！」黑髮孩子高興的直接撲過來，抱住冰炎的小腿。
──一個人和一隻會說話的黑鷹生活在這裡，大概很寂寞吧。
冰炎不想承認自己有些心軟了。他稍微彎下腰，伸出空著的手輕輕在漾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笨蛋，就說我不是叔叔。」
「嗯？」漾滿臉天真地看著他。
冰炎微微一笑，「亞。叫我亞就可以了。」



這是某個春天，精靈和人類，即將開始的故事。


fin.


＊後記

最近好崩潰.....所以想寫點能治癒自己的東西OTZ
八成沒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