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the Moonlight

*開坑了，對不起（ㄍ



-00-

褚冥漾覺得自己沒有別人想像中那樣大而化之。
在朋友眼裡他很隨和，不像是會鑽牛角尖自找胡同巷鑽的人。
可他自己不這麼想。
高中之前的生活充滿了意外性──尤其是不好的方面上的。從小特有的體質，讓他達到了連苦不堪言也無法形容的境界。天生我才必有用？當那個「才」是指百年難得一遇的衰運時，他敢打賭瀟灑如李白也笑不出來。不過他就是能在摔倒後，迅速地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得像沒事一樣。
大學後，褚冥漾難得幸運了一回，遇上一群不計較他的體質，多次伸出援手拉他一把的朋友。他甚至時常以為衰運要就此走到盡頭──直到下一秒又不小心摔進排水溝。即便如此，褚冥漾也已經很滿足。
然而，人的心底總有某個地方是特別柔軟的，任何人都是。

褚冥漾很少把回憶說出來，只用紙筆記錄。
寫完一本厚厚的牛皮紙封面的橫行筆記本後，他會小心翼翼地翻遍每一頁，把沾黏在上頭的橡皮擦屑一個個撥掉，然後用書套將筆記本包仔細，收進書櫃最下方那層，加入它的其他夥伴們，整齊地排好。
筆記本已經占了快一層的書櫃，褚冥漾看著挺有成就感。但他其實很少翻閱。收進書櫃的筆記本，就像被打入冷宮般，孤伶伶地蹲在陽光曬不到的角落裡。
不習慣看舊日記的原因很簡單。如同高中畢業後，褚冥漾就很少看以高中為舞台的小說一樣。彷彿只要觸碰到有關以前的回憶，就會提醒他：你已經不再是當時的你，也回不到過去了。每每勾起他那虛假的文青性格──這是褚冥漾為中二這個字眼所下的好聽註解。
人人都說回憶是美好的，但他沒由來地總是對於接觸那些「回不去」的物事感到不舒服。
這事褚冥漾沒和任何人說過，不過他猜想若是被他那凶悍的姊姊知道了，肯定會不屑地重中哼一聲：你這就叫犯賤。
別說其他人，事實上他也挺受不了自己的。




-01-

人來人往的車站。
周末讓本就熱鬧的站前更加人潮洶湧，對商人來說是個賺錢的好時機，到處都看得見小販在推銷各式各樣的產品。
我背著斜背包，緊緊抓著手中要兜售的物品，侷促地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卻遲遲沒膽子向任何人開口搭話。
低頭看看手錶，發現才下午三點半，離收工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我沮喪地嘆口氣，覺得自己真歹命。
幾步遠的地方傳來問話。「賣不出去啊？」
可以的話我很不想搭理對方，但我從小被老媽和魔女老姊訓練成有問必答的個性，習慣性就回答了。「……嗯。」
對方得到回應，得意洋洋地笑：「哼，你也不想想你站在這裡一個禮拜了，誰還會上你的當？」
「……」我想了想，把手上的商品塞回包裡。
「一個小零錢包賣490？告訴你，坑爹也不是這樣坑的！」對方口無遮攔地繼續說：「你沒看你的同行都上過幾次新聞了？好歹你也換個地點賣嘛！老是待在這裡不怕哪天被蓋布袋？」
「……」我沒理他，開始四處張望。
對方見狀，馬上後退幾步，「別靠近我！我是不會買的！更不會讓你站在旁邊影響我的生意！」
我瞪著對方捧著的商品，沒好氣地翻白眼道：「誰要靠近呀？而且你生意也沒好到哪裡去吧！」
對方雙手插腰喊回來：「賣口香糖總比你這種毫無未來的職業還好上一百倍！你看看，這種吃了能爆炸、這個吃了會死人，多有創意！現代人就是需要新鮮的刺激！」
經過的行人被他這突然的廣告嚇了一大跳，快走的快走繞過的繞過。
我刻薄地將逃走的路人們掃視一圈後，瞇起眼睛回頭問：「比我這種毫無未來的職業好？」
「……」
就你一個鬼鬼祟祟的小紅帽，端著一盒口香糖，口裡還喊著要不要來一條吃了會死的口香糖？半斤八兩！
……好吧，其實這也沒啥好驕傲的。
我低頭看看自己包裡那堆賣不出去的零錢包，覺得人生渺茫。
為什麼我會蠢到被同學騙來賣包包呢？
都是那個真心話大冒險的錯！
早該想到往常的國中同學會，我頂多被比較要好的某位同學拖去露個臉，吃飯時就負責窩在角落看大家開開心心聊天打屁，之後的續攤更沒人會邀我──就算有我也會回絕就是了。
那天不曉得怎麼回事，一群人圍著就開始玩起遊戲，還拉上了一直都負責當背景的我一起。
單純無腦零心機的我沒有多想，傻呼呼地跟著玩了幾輪。
回過神後，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同學指定了大冒險──「去當漁夫吧！」
白癡才不知道什麼是漁夫。但我覺得自己當時肯定魔障了，還傻傻以為只是玩票性質地去兜售一圈就能結束。
結果這一賣就是一個禮拜。
理由是打工契約已經簽好了。

「你能再蠢一點嗎？」不知道為啥把我的自言自語聽光光的小紅帽滿臉鄙視。
「……只剩下明天而已了。」我尷尬地別過臉。
沒錯！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沒事的我可以！
小紅帽想了想，突然問：「沒有業績問題嗎？那種黑心組織。」
我頓時一愣。
小紅帽見狀，開始愉快地晃動身子，伊雙眼睛賊兮兮地轉，「比如說工作期間內沒賣到超過5000元就要倒賠之類的？」
經他這麼一提，我忍不住哀嚎一聲。
該死的！工作契約書上貌似有寫至少要有3500元的業績！
扳著手指，我數起這幾天努力工作厚著臉皮隨機攔住路人賣包包的成果──「還差三個……」
這下糟了。除了頭幾天還有招攬到幾個同情他還沒畢業就出來賣自己設計的包包賺學費的大媽之外，接下來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不是沒想過乾脆拜託幾個好友幫忙買下，但總覺得這簡直是坑錢，終究沒好意思問出口。
「唉。」我垂頭喪氣地從包裡拿出商品，一邊往人群裡走一邊對小紅帽說：「我知道自己有多蠢了你別再落井下石……呃啊！？」
一個沒注意，我不小心撞上了路人的肩膀，鼻子差點沒斷掉。
「走路沒長眼睛啊？」被撞的人聽起來非常不爽。
「我、呃痛痛痛……抱歉我沒注意到、嘶──」我摀著鼻子，痛得整張臉都痲了。
「嘖。」被撞的人不耐煩地湊過來，「你流血了？」
我摸摸鼻子下方，小聲地回答沒有，抬眼打量起來人。
舌帽壓得低低的，肩上披著因為剛才的小意外而有些散亂的長長馬尾，個子比我高一些，長相被帽子遮住了大半，看不太清楚。
那人點點頭後也同時迅速地打量我一番，接著冷笑著問：「漁夫？」
「……」我該回答是嗎？
「小小年紀就來做這種騙人同情的行業，真沒出息。」
「……」是喔那真是對不起。
「一個賣多少？」
「咦？呃、490……」我乖乖地回答，末了又補上一句：「不二價。」
對方哼笑起來，「我又沒有要買。」
──那你問屁啊！
但良好的家教還是讓我壓下了憤怒，而且快點湊到業績比較要緊。
「很抱歉撞到你，那我先……」
「慢著。」那人伸手拉住我。
我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他。
啊，該不會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說得太過分了？
誰知對方稍稍推起鴨舌帽的帽沿，露出下方晶亮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快去把工作辭了，沒錢途。」
「……」
神經病！


-TBC-

＊後記

好久不見啊我開新坑了請不要追問我舊文啥時補因為我也不知道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