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the Moonlight

*架空文


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孩子──第一次見面時他腦中只有這個想法。

冰炎坐在保母車上，焦躁的不斷掀起袖子看手錶。
──離通告時間只剩不到一小時。
都怪這司機沒事先查好路況，光是在高速公路就塞了將近兩個小時。
出門前他只上了最基本的底妝，其他要交由他的化妝師處理，這還不打緊，畢竟他是男性，需要化妝的部份比較少。
但是服裝就比較費時間了，而且因為這陣子工作比較多，這次的工作內容事前沒有準備完全──本來是打算利用整裝的時間熟悉一下的，但是恐怕沒那麼多時間了。
經紀人藥師寺夏碎已經打了不只五通電話來催，可是塞車也沒辦法只得等。況且冰炎比他還更急，要上節目的可是他。
他本來個性就比較暴躁，剛才還狠狠臭罵了始作庸者的司機。
車上只有尷尬的寂靜。

好不容易到達了錄製節目的地點，司機駛進了地下室準備停車。
就在冰炎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還有半個小時可以準備──拿起隨身包包準備下車時，車子突然緊急煞車，伴著刺耳的喇叭聲傳入耳裡。
「搞什麼？！」
在車子穩下來之後，冰炎皺眉低吼。
前方的司機驚魂未定的指著前方說道：「這、這傢伙突然跑出來……」
車子前站著一個年紀很輕的男孩，正滿臉困惑的看著他們。
冰炎從後座探出身子透過擋風玻璃看著他，紅色雙眼極度不悅。
都已經沒時間了竟然還殺出個程咬金。
說也奇怪，這擋到路的男孩在聽到喇叭聲之後並不是應該有的讓路反應，而是一臉「有事找我嗎」的表情停在車前不動。
「這傢伙腦袋有問題嗎？！」冰炎煩躁的催促司機，「按喇叭！叫他快滾開！」
「好、好的……」司機又動手按了喇叭。
這次男孩好像終於搞懂了他們是要他快閃邊的意思，訕笑一下之後對著車內的兩人點點頭就跑掉了。
「真是莫名奇妙。」冰炎嘖了一聲。
今天真是不順利。


※


到達化妝室時，夏碎已經在裡頭等了。
看見打開門進來的冰炎，他總算鬆了口氣。
「你終於到了，快點整裝吧。」
沒多什麼，冰炎點點頭就在梳妝台前坐下，一旁的化妝師米可蕥抓著工具湊過來就開始打理。
「動作快點。」
「好的！因為有點趕，所以今天就畫淡妝、沒問題吧？」米可蕥一邊用粉撲在冰炎臉上拍一邊確認。
「嗯。」
反正他平常也差不多是這個風格。
「節省時間，服裝也一起吧。」造型師雪野千冬歲拿著衣服走過來，「請把手抬起來。」
冰炎配合的準過身讓他幫忙。
「那就趁這個時間說明一下等下的節目內容吧。」夏碎笑瞇瞇的拿著一本小冊子在一邊坐下。
「長話短說。」冰炎瞥了工作夥伴一眼。
「很簡單的。」夏碎笑了一聲，「這次是訪問性質的節目。反正你反應一向都很好，主持人問什麼，看情況回答就好了。」
冰炎點點頭。
也幸好今天的節目並不需要表演，不然照這個時間到錄影棚，已經來不及熟悉環境了。

十五分鐘過後，米可蕥挺直了一直彎著的腰。
「學長，ok了喲！」
「謝謝。」
「服裝也可以了。」千冬歲滿意的看著成果推推眼鏡。
──長長的銀色帶紅的頭髮高高紮起、黑框眼鏡、頸子上圍著皮製項鍊、深藍色的套裝搭深色條文襯衫。
「很適合喔。」夏碎和米可蕥也都用讚賞的眼神打量著。
冰炎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勾起嘴角。
的確，這個造型和他鋼琴師的氣質很合適。


※


冰炎，被喻為本世紀的天才鋼琴師。
本名是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十九歲出道的時候以一手清新的古典樂驚豔樂壇。
截至目前為止，短短五年已經出了六張專輯，每張一發片就造成全球樂迷的搶購熱潮。演奏會也是場場爆滿，曾經發生兩百張門票在一分鐘內搶購而空的情形。
不僅是鋼琴，冰炎也以清秀的外貌而大受女性歡迎。但是因為他冷淡的個性，媒體們從來挖不出什麼八卦，呈現私生活是一團迷的狀態。
從半年前起，他就開始第一次的全球巡迴表演。每到一個地點，通告就邀約不斷。於是一邊練琴一邊上通告成了生活常態，每天幾乎是行程滿檔。不過由於和經濟人約定過一個禮拜要有一個休息日，所以體力還不至於撐不住。

這次，他來到了名為台灣的亞洲島國。
預計會這裡待上半個月左右。


※


一個小時的節目很快就結束了。
冰炎離開攝影棚回到休息室，裡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傳來熱鬧的聊天聲。
不喜歡吵鬧的他稍稍皺起眉頭，推開門──

「漾漾這樣子好可愛喔！」
「喵喵！等、等一下！這樣亂穿這裡的衣服沒關係嗎？！」
「不要緊，衣服是我帶來的。」
「千冬歲！怎麼連你也這樣說！夏碎學長快點說說他們啦！」
「但是我也覺得這樣子挺可愛的呀。」
「什麼──？！」

紅色的雙眼定睛一看，一個滿臉通紅的男孩被夏碎、米可蕥和千冬歲圍著，身上穿著哥德風的淺色襯衫搭背心、下半身穿著短褲、腿上是黑色半筒襪、腳上踏著一雙小短靴──的確是很引人注目。
不過這都不是冰炎在意的。
「你……早上那個白痴？」他口氣很不好的瞪視著眼前的人。
擋到路了還不讓路的傢伙。
那男孩欸咦了一聲看向他──墨色雙眼寫滿驚訝。
「啊！原來你就是冰炎先生？」
「嗯？你們認識？」夏碎有點訝異的眨眨眼睛，「我還想說要介紹一下呢。」
「不，不認識。」冰炎馬上沉下臉嚴正否認──他哪會認識這笨蛋，「只是早上在停車場遇到過。」
然後他稍微講了一下那時候的事情，一旁的男孩不好意思的搔著臉。
其他三人聽完都笑了出來。
「漾漾你為什麼擋在路中間呀？」喵喵一邊拍著男孩的肩膀一邊問。
男孩滿臉通紅的對著冰炎說道：「不好意思、本來是想讓開的。但是看到車子擋風玻璃上有公司的紋章，所以以為是同事要找我什麼的……」
聽到這種從沒聽過的理由，冰炎忍不住翻翻白眼。
「……所以你就停下來了？」
怎麼有人可以這麼蠢？！
「啊哈哈哈哈……真的很不好意思、耽誤到冰炎先生的時間……」男孩乾笑著拼命道歉。
旁邊的三人笑的更歡了。
「漾漾、你真的很有趣……」千冬歲轉過頭去悶笑。
「什、什麼嘛……」男孩一臉困窘。
「那，重新幫你們介紹一下吧。」夏碎一邊笑一邊走到冰炎旁邊把人拉過來，指著男孩說道：「這位是褚冥漾，新來的助理，以後會幫忙處理雜物。」
簡單來說就是跑腿的。
「你好……」褚冥漾一邊傻笑一邊伸出手，「以後請多指教。」
冰炎默默的看著他，遲遲沒有伸出手。
「冰炎？」夏碎奇怪的看著他。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緩緩開口。
「──你幹麻找這種蠢蛋當助理。」
說完之後還哼了一聲。


…………………欸？


現場陷入一片尷尬。
因為任誰都聽的出來冰炎批評的有多認真。
當事人褚冥漾更是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哭該笑。
最後，夏碎咳了一聲出面緩頰。
「冰炎，不要說的那麼難聽，我覺得褚滿能幹的。」
聽到他的話，冰炎挑起眉。
「呃、好吧……早上那件事除外。」
「我倒是覺得有那種反應不是什麼正常人。」冰炎很直接的說道。
連小事情都反應不過來，怎麼能當助理。
褚冥漾有點沮喪的低下頭。
「學、學長！」喵喵見狀，連忙跳出來要幫朋友講話，「喵喵高中的時候就認識漾漾了！漾漾是個很乖的好孩子！不會添麻煩的！」
千冬歲也點頭表示附議。
「不要看褚好像笨手笨腳的，其實很會做事情。」夏碎拍拍冰炎說道。
──這到底是褒還是貶？褚冥漾有點哭笑不得。
紅色的銳利視線瞥了男孩一眼，最後妥協了。
「看在夏碎的份上讓你留下來，不過要是沒辦法讓我滿意的話，就會請你走人。」
意思就是再給他一次機會。
聞言，褚冥漾總算是笑開了臉，「我會加油的！」
「太好了漾漾。」千冬歲和喵喵都替他鬆了口氣。

他們都了解冰炎的個性，他不喜歡笨手笨腳、會礙事的人。
之前就有名臨時化妝師手腳太慢結果隔天就沒來上班的事情。而前任的造型師更誇張，是個年輕女孩，第一次看到冰炎的時候由於害羞過度導致當場把化妝水打翻，然後隔天就被換成千冬歲了。
照這樣的前例，今天早上讓冰炎差點遲到的司機應該也會被炒魷魚吧。
接下來褚冥漾也要證明自己的能力才行，否則被請走也是遲早的事。

「那麼你們再正式打一次招呼吧。」夏碎笑著說道。
剛才冰炎不怎麼禮貌。
既然以後是工作夥伴了，就要有好的開始。
冰炎哼了一聲，「以後請多關照。」
褚冥漾用力點點頭，伸出手，「我也要請冰炎先生多指教！」
對方輕輕的握了一下，然後說道：「不用叫先生，我們年紀差不多吧。」
「欸？但是……」墨色的眼睛有點困惑的眨了眨。
他還以為冰炎這麼嚴謹的人會介意這種事。
旁邊的喵喵拉拉褚冥漾的手，「漾漾和我們一樣叫學長就好啦！因為學長是Atlantis公司的前輩嘛。」
「說、說的也是！」褚冥漾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他還以為他們是大學還是什麼時候的同學才這樣叫的──然後轉向冰炎，「那麼，學長請多指教喔。」
「我不會客氣的。」冰炎很毫不掩飾的回答，然後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喵喵很自然的拿起卸粧用品湊了過去，「學長辛苦了！」
「嗯。」
其實，冰炎應該是個好人──只是兇了一點。褚冥漾微笑著想。
希望之後能夠工作順利。
首先，就從了解冰炎的喜好開始吧。
我會加油的！絕對會讓你認同！

「褚，你還要穿那套衣服穿多久？快點換下來，要收工了喔。」
夏碎拍拍手讓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男孩回神。
「啊啊啊！我差點忘記了！快點、快點幫我脫下來啦！」褚冥漾連忙拉著千冬歲求救──這衣服造型有點複雜他不會自己脫。
「等一下！等喵喵幫學長卸完妝之後要幫漾漾拍照！不准脫！」
「那我去準備相機，漾漾你先維持這樣吧。」
「欸──？！不要啦！穿這樣很難為情耶！」
「反正在這裡又沒有別人看到，而且衣服是我帶來的，回去再脫也可以──對吧？夏碎哥。」
「嗯，既然是千冬歲說的，那就可以喔。」
「不要這樣啦！我、我真的真的真的一點也不想拍照拜託！」

休息室又再度吵成一片。
冰炎咬牙切齒、額頭明顯的爆出青筋。
「吵死了！果然還是把你開除吧！」
褚冥漾一聽連忙用力搖頭掩嘴，「不不要開除我！我會安靜的！」
冰炎在喵喵把最後一道程序處理完之後，憤怒的站起身衝過來就是往尖叫的男孩後腦杓狠狠搧下去。
「喔喔好痛痛痛痛！！」
「看你還敢不敢吵！累的要死還要忍受你的尖叫？！」
「不敢了不敢了！學長對不起啦──！」
「給我閉嘴！」
「嗚……」

看著拌嘴又動手動腳的兩人，夏碎偷偷笑了起來。
──拖褚的福，以後的日子應該會更加熱鬧吧。